老皇帝气息微弱,贯承溪收回搭在他手腕的指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他静默地盯着那个小瓷瓶,心下尽是凉寒,自言自语:“若非北贯国还需要你,那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贯承溪从瓶中取出一个小药丸,捏起老皇帝紧闭的唇角,丢了进去。
这个小药丸也就能让老皇帝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贯泽聪慧,学习一些事情,也足够了。
“陈太医?”
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陈太医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贯承溪身上了,见贯承溪呼喊自己,心里有些着急,不知这位世子能不能给陛下瞧出来症结所在?若是世子都瞧不出来,怕是···怕是···
陈太医不敢再往下想。
“陛下旧疾未愈又添心中郁结,怕是还要太医院费心,此病恢复,以徐徐图之。”贯承溪丢下这番话便退了下去,临走之前给出陈太医建议,“此间议事殿光线并不太好,养心殿本就景致宜人,更适合静养。”
陈太医径自应答,又疑惑地看了看议事殿的光线景致,匪夷所思:“这与养心殿没甚不同啊?”
疑惑归疑惑,不过陈太医还是照做了。
贯泽命人将老皇帝挪到了养心殿。
老皇帝当下身子不适,由太子贯泽代为处理国事。纪夫子被请入宫中,将国策与兵法好好地与贯泽细细分说。
贯泽这个年纪才开始接触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晚,但情势所逼,纪夫子明白,今后北贯国的指望大多还是在这个太子身上,于是连夜研究了许多,希望能为北贯国出上一份力,原定告老还乡的念头不得不终止。
返乡的人可以少他一个,北贯国的前程,他不能缺席。
不过令他颇感欣慰的是,贯泽虽然早先没什么存在感,但头脑灵泛,很多兵法国策一讲便懂,这无疑令纪夫子看到了希望。
“夫子也看到了父皇病重,不若留在宫中,以时刻警醒学生作业如何?”
纪夫子没想到,贯泽不仅聪明好学,连说话也这么谦恭,遂心生好感,不过还是有些犹疑:“太子殿下折煞老夫了,太子好学乃北贯国之福,只是,老夫唯一的孙儿自小便身患咳疾不能离人,所以恐怕···”
“既然学生开口,那定然是有了法子应对,不若就将卓堂一同接来,在宫中照料,夫子授课、关照孙儿两不误,可好?”
纪夫子眸光微动,行了大礼:“如此,便谢过太子。”
贯泽笑了笑:“夫子客气,学生已派了人去接贵公子,夫子可去住处等待。”
纪夫子又连忙道了谢,转身退下。
贯泽瞧着纪夫子的背影,眸中掠过别样的情绪,当初贯丛烟为了救母后云贵妃,私自出宫请了江湖神医孙爷,母后的病也好了些许。
如今,同为孙爷所救过的人,纪卓堂尚且好好活着,他母后却仙逝了。
贯泽缓缓转身,立在养心殿门外深深地凝望,不知老皇帝午夜梦回时,是否会梦到母后病重待医,却无人可求的场景。
在大皇子与三皇子未出事之前,除了宫宴,他几乎没有见过他的“好父皇”,就连母后生病,也不曾问候一句,甚至淑贵妃在后宫作威作福,不准宫人前去太医院请太医医治。
若他是个女儿身,怕是他连母后这个人都忘了。
贯泽收回视线,微风扫过,脸颊一片凉意。
得到贯承溪出宫的消息,贯泽眼中翻涌着什么,对身边的宫人道:“备马车,本宫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