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孙香附未婚,那一切好说,反正害的只有她自己,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工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她三天两头贴补娘家,难免会打乱夫妻俩的经济计划,小俩口过得穷困潦倒,时常还得靠婆家来接济。
有时,孙香附也认为自己做得太过分,乖乖跟丈夫坦白。丈夫委婉地说,希望以后给娘家钱能跟他商量,孙香附却生起了闷气,因为肖梅兰非常有手段,除了有名目的大额开支外,日常生活中每次跟大女儿要的金额并不大,一次三五百、六八百,两三天要一回,一个月最少要大几千,最多要好几万。
孙香附一向不记账,她也没去算自己到底给了娘家多少钱,只是每逢月底就对着空空如也的银行账户发呆,绞尽脑汁地想钱怎么没了。
丈夫提出给娘家钱必须经过他那一关,孙香附却想:总不能她给亲妈几百块钱还得经过丈夫同意吧?这算什么?
按照肖梅兰的说法,钱是孙香附自己挣的,她挣的比丈夫多,凭什么她给娘家几百块钱,还得看丈夫脸色?
丈夫头痛不已,实在不愿意吵架,最后只能低头认错,对她补贴娘家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下一回,她依然会扛不住肖梅兰的招式,三天两头给娘家送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你觉得这样对张钧公平吗?你要继续纵容你妈和你妹作恶吗?
孙香附辗转反复,一整晚都没睡着。
前三十五年,她深受肖梅兰“必须无条件帮扶母亲和妹妹,牺牲自己一人,幸福一个大家庭”的观念洗脑,这观念已经根深蒂固。
哪怕她已经意识到这样做不对,但从生出自我意识到彻底反抗,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可能只需要一个契机。
早几年前,孙香附就已想明白,无止境地供原生家庭吸血,对婚姻家庭而言不公平。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只要她一反抗,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在骂她自私、不孝。
肖梅兰不知道跟她那帮狐朋狗友说了些什么,洗脑洗得特别成功,每次孙香附想要拒绝肖梅兰的金钱索求,都会招来这帮人的谩骂。
不把全身养分供给原生家庭吸食,会挨骂。
谩骂的声音听多了,她又开始动摇,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孝顺、很自私,接着更加卖力地讨好原生家庭。
公婆弱势,丈夫性格又温和,张家人不愿意跟她起争执,没有将她原生家庭的事情单独拿出来聊,因知晓她深受原生家庭迫害,也不忍心去指责她。
孙香附没有将家丑拿出去到处说的习惯,朋友们不清楚她家具体情况,更加不会跟她多说什么。
把全部家当捧在手里献给原生家庭,张家不会数落她,她还能短暂得到肖梅兰的一个笑脸。
久而久之,她便默认了牺牲自己,也牺牲自己背后的婚姻小家庭,成全原生家庭,勉强维持表面的平和。
孙香附知道这样是错的,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但往往,残酷的现实将教会她学会如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