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兰茶馆鱼龙混杂,确实是个往外面传递消息的好地方,你治下建昌城中有这么个地方,你居然丝毫不知?你的爱妾和她的丫头深夜往这个地方去,你竟也丝毫不知?”雍黎目光里有冷锋,厉声道,“建昌边陲重镇不比其他州县,自当牢不可破为我上璋屏障!你倒好,一个月陈国细作交联的据点长期盘踞城中,你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你这失职之处,若被参到陛下面前,可不只是削官夺职的下场。”
田成光脸色惨白,嗓子干哑,请罪的话也说不出来。
却听雍黎又问,“对面你那外室徐氏是哪里来的?”
“是……”田成光咽了口唾沫,方才觉得说话顺畅了些,“是年后昌王送的。下官侄女自嫁给王爷大公子,这两年逢年过节多少也有些人情往来,年前照例往昌王府中送了节礼,节礼里有些这边特产的药材。谁知年后王爷派了人来,说是府中小公子急病,下官送的那些药材正好急用,救了小公子一命,特地过来致谢。谢礼中便有徐氏,下官喜徐氏……娇柔貌美,也便没多想。”
又是昌王,雍黎心下冷笑,她这位三舅可真喜欢往别人后院里面送女人,这徐氏是,璟王府里的蒋氏也是。
“下官失职,请殿下恕罪。”田成光未听得雍黎开口,俯伏得更深,撑着地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雍黎却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盏茶,方开口,“我恕不了你的罪,你该想的是如何补过。”
“不过你要知道,我既私下见你,便没有打算将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说白了我在朝中并无正经官职,这本该监察御史做的事,我何必代劳?”雍黎见田成光听了她这话似乎松了口气,连腰背也微微放松了些,继续道,“更何况,当初荐你来建昌,我在陛下面前也颇说了几句话,你若事发,我岂不是在陛下心中多了识人不明的评价?若再让有心人利用起来,说我与你串连,那这与陈国勾连不清的罪名岂不是要落在我头上?”
“下官出任建昌县令是殿下举荐?”田成光抬起头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外放授了实职是沾了侄女的光,是昌王看在姻亲的面子上从中周转,也是存了拉拢自己的意思。
“你是景平二十一年的进士,后于督察院观政三年。凑巧的是,你殿试的那篇文章我读过,若说文辞倒也一般,但你写土壤改良之法倒是让我记忆颇深。二十四年的时候我回封地,曾与祖父游历路过此处,见此处土壤沙化严重尤以建昌为甚,因而粮食产量极少,百姓生活艰难。当时便想到你,后与陛下上折子的时候提了两句。”
雍黎让他起来,“我随军过来也在这边看了几日,土壤沙化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但显然控制得很好,百姓种的作物也多有改变,更适应当地土质。你在任上两年多,不可否认凭你的功绩待三年任期满当可迁任重镇知州。”
雍黎已然说到这种程度,田成光也不是个蠢笨的人,“下官愚钝,请殿下明示。”
“我治下宣州,总督齐汤因罪伏法,目前总督一职尚由宣州知府姚青兼着,我有心直接将姚青调任总督,而这知州一职,在我看来你恰合适。”
“殿下抬爱,下官惶恐。”雍黎这善意示好,田成光听来却更加不安,“殿下要我做什么?”
“也无需你做什么……,你,好好做你的建昌县令便好。”雍黎笑了笑,站起来,吩咐道,“送田县令出去吧。”
田成光一头雾水,却不敢深问,只得告退跟着小厮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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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这田成光是什么意思?想用他?你不怀疑他了?”祝词午后又过来寻雍黎,蹲在一旁替雍黎把晾在廊下簸箕里的樱桃翻面继续晾吹上面的水。
“说不怀疑也不尽然。”雍黎捧着茶杯坐在窗前看他翻樱桃,“我在等他给我的回答。今天他从我这门出去,一旦走错一步,即便留他一命,但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让你安排人跟着他的,可安排了?有什么消息?”
“安排了两人暗中跟着。”祝词站起来,捶捶腰,“他出门后未有迟疑便上车回府,倒是在广应街停留了片刻,买了些果干糕点,回府后便再未曾出门。”
“特地绕去广应街买果干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