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大约是我年幼时辣手摧花,他心疼那两株白牡丹,担心它们毁于我手,所以并未带回府里,反而是隐藏在这处宅子里养着。这宅子大约也真与那两株白牡丹契合,竟然养得非常灿烂茂盛,某一年花开的时候,我还曾见过一次,若能为外人所见的话那大概确实是整个定安也难得的绝妙之景了。”
“只可惜,那样美丽繁盛的白牡丹,只开了短短几年,兄长故去的第二年,它便再没有开过;兄长故去的第三年,它也彻底死在了那一年的春风里。”
从前的事情,总觉得这些年忘记了许多,似乎也是自己刻意的心理暗示,是她不愿意主动地去回想,但每每见到什么与从前哪怕一点点相关地物事,总能牵扯出来无尽的回忆。
那些绵长的回忆,渐渐地不再是让她痛不欲生的不堪回首的沉重,而是她努力的前进的动力和信仰。
“白牡丹死后,这座院子似乎便再没了兄长的气泽,当真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子了。后来这座宅子便归了我,几年前还未去华阳,还在定安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来这里散散心,再后来便很少来了。”
雍黎说话的语气清淡平静,林轶没觉察出什么不同寻常,甚至觉得她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雍黎说的,林轶自然也是知道的,从前雍青阳还在的时候,他正是雍青阳身边一道长大的最亲近的属下和朋友。
他跟着那个如朝阳般明亮温和的天之骄子,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艰难而满怀期待地为着有一日能真正与他并肩作战而努力着。
他跟在他身边的时间那么久,自然也见过当年那两株璀璨明丽的白牡丹。
他还记得某日暴雨倾盆,自己随同着世子方处理完某件要事自城外归来,原本该是立即回府的,只是半途中世子却突然改了道,直接来了这处院子。
那是他除了今天之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这里,他当时不知道为何临时转道特地来此,还当世子另有要务。
只是进来院子之后,跟着世子匆匆赶去花园时还觉得奇怪,但当看着世子撑着伞快步走去园子里,给那两株白牡丹遮雨的时候,他才觉得诧异。
他从未见过,一向冷淡自持,从不因外物而有所悲喜的世子,那时候才仿佛是寻常少年人该有的意气和神态。
那年暴雨中的白牡丹开的十分耀眼,便是被暴雨冲刷许久也不掩其勃勃生机,林轶觉得那大概是他见过的开得最灿烂夺目最葱蔚洇润的白牡丹。
经雨的花色白得耀眼,同那个始终白衣温雅的少年一样,总是让人忍不住去仰望崇敬,他当年觉得,这世界上能配得上这花的,大概只有世子那样的人了。
直到后来,那个在世子口中最是疼惜的妹妹,那个活在许多人传说中而少有人能一见的王府郡主,渐渐地长成如今的模样,直到他一步步带着从前对世子的推崇和景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当年世子护着的那两株白牡丹,或许还有另一重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