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行之礼,是最是周全合乎规制的为人臣子之礼。
端坐在上的皇帝陛下看不出面上有何情绪,就连开口一如惯例的“免礼”二字,也平静端严得没有一点儿人气。
雍黎起身,四周环顾一通,将方才说话的几人看在眼里,也将往来辩驳间偶有替自己说话的几人不着痕迹地扫了过去,然后微微一笑,站在一侧没在说话。
上面的成安帝看着雍黎,以目光示意她先开口,雍黎却当作没看到,一副老神在在毫不干已事的模样。
其实今日成安帝已经算是给了雍黎足够的面子和底气,毕竟这事说到底也是他有求于雍黎,虽说是利用,但她的身份到底在那儿,再怎么的也不能让别人小视折辱了去。
所以成安帝今日一早在朝会上被众臣上书要求限制雍黎摄政之权,成安帝虽未曾阻拦,却只是随意打发了御史台几个位不高权不重的几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去了璟王府。
也是知道雍黎的性子,大约是要借着那几人,打打满朝闲着没什么事做的某些朝臣的脸,于成安帝而言这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况且于大局无碍,他也就由得雍黎发发厌气。
大殿内安静的气氛有些诡异,悄悄看成安帝的人有,偷偷打量雍黎的人也不少,只是一时都没等到谁先开口。
“方才在殿外,便听到此间争论颇为激烈,不知道所谓何事?”
直到该尴尬的都尴尬地差不多了,也没人愿意在做那个出头的鸟儿,皇帝陛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雍黎先开的口,“不过想来陛下今日匆忙诏令我直接来大朝会,想必便是为着此事?”
她一笑,从容地踱了两步,朝对面方才言辞最为激烈的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去,一眼看过去,也分不清那几人派别,有那么几个似乎事左相一派,也有明面上保持中立但实则暗中靠向昌王一脉,也有一两个看不出是哪方势力。
“我来得晚,不知诸位可否再给我说说方才争论的是何问题?若有什么关于我的问题,大约我还能解释一二。若是有什么不那么对我不是那么友好的猜度,怎么着也该让我给自己辩驳一两句,不是么?”
雍黎笑得确实平和得一如往日,却又着实看出来一次毫不掩饰得讽刺来。
“曹监副,你再说说吧。”上面一直冷眼看着下面,却未发一言的成安帝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是。”队伍人有一人出列,恭身见礼,应了声。
雍黎看过去,在人群中间站着的那人,矮胖身材,肤色有点奇怪的惨白,穿着一身宽大的道式宽袍,显得整个人更加矮胖。
钦天监那些人,雍黎认得的也就那么几个,几乎没什么交情,这姓曹的监副,也更是从来都没注意过,毕竟钦天监这么个部门,平素一向都是低调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地方,顶多就是时不时测算个祭天祭祖的好时日,于朝堂之中的影响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