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又递了盏给谢岑,她才道,“姑娘今日来此,有什么的想问的,便问吧。”
“您方才说,祝词前些时候确实来见过您?”雍黎便未曾多言,直接便道。
“是,算上今日,是五日之前的事情了。”沈文菲道,“这是他这些年,第二次来见我,上一次我见到他还是当年事发后没多久,他出逃后秘密来见我,之后十数年,我便再未曾见过他,中间也不过就是偶有的书信过来让我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所以那日他突然来见我倒是吓了我一跳。”
“他与您说了些什么?”
“他是匆匆而来,并未停留多久,我们不过是话了些多年思念之情。”沈文菲道,“他说他从上璋过来没多久,因要赶往大都府,路过此地便想着来见我一面……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他终于回来了,想必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也知道他既然回来,想必如今朝中也不是个清明之景,大约是大乱将至,如今该是他出来的最好的时候。”
“他确实说他要去大都府的?”雍黎只听得这一句,便问。
“是,他是从萧邑往大都府去,才会路过此地来见我的。”沈文菲虽不太理解她在此处的关注点,却还是解释道。
“那便奇怪了,既然如此,他不该再折返回去萧邑才是,莫非是下山之后临时又改了方向,还是又遇到了旁的亟待去萧邑处理的事情?”雍黎喃喃自语,有些想不通。
“五日前,正是萧邑全城封锁,军队开始核验全城人员,搜索所谓细作的时候。”一旁的谢岑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开口提了这么一句。
雍黎捧着杯子的手僵了僵,看向谢岑,“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他知道你当时在萧邑,而萧邑又封锁得突然,他便误以为是你暴露了身份,以为这搜索细作之名是假,实际却是冲着你去的,他便以为你遇险,所以便临时折返又去了萧邑。”谢岑说得平直,也略带了些站在雍黎角度的个人猜测,却又不愿她想得太多,又道,“我所言也只是猜测,你莫要着急。”
雍黎握了握杯子,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谢岑的这番猜测其实并非没有道理,便是雍黎自己也是觉得极有可能,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想更多的可能与不可能。
而旁边的沈文菲却有些不明所以,有些疑惑问道,“听你二人方才所言,阿蕴没有去大都府而是折回了萧邑?所以……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公主居于深山,消息不灵通也是寻常。”说话的是谢岑,他见雍黎兀自沉思,便开了口,“也不愿瞒着公主,前两日萧邑城封禁捉拿细作,但细作未能抓到,却抓到了一个疑似德至王后人的‘余孽’。几番核实推测之下,我们便怀疑那人便是当年脱逃在外的德至王幼子。但毕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况且更加不能打草惊蛇,又查到祝词曾来见过您,所以便才来这里,想与您探知些细节。确定被抓之人身份是其一,若真实祝词,如何能救得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阿蕴……被抓了?”沈文菲再听不到谢岑后边那几句话,满心便只留意在那一句“却抓到了一个疑似德至王后人的‘余孽’”,手上一抖,原本提在手里欲与雍黎添茶的小壶里的水便洒了出来,她也顾不得那茶水烫手,往桌上一搁,焦急道,“你说的是真的?”
“抓到一个人是真,但抓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德至王后人,真假未知。”谢岑道。
“不对。”端着茶盏沉思的雍黎突然想到什么,“不对不对……”
谢岑奇怪,“什么不对?”
雍黎将手里茶盏搁到小几上,直了直身子,道,“先前我们根据搜集的信息得到的猜测便是先有祝词来此荆山,暴露了行迹之后才有所谓‘封城捉拿细作’一事。而如今确认他是原本计划去大都府又折返回萧邑,你的猜测却是‘封城捉拿细作’一事在前,祝词折返萧邑在后。”
雍黎喃喃,“细思其中细节关窍,既然祝词来荆山是在五日前,封城之事也是在五日前,那便不可能是先有祝词暴露行迹,再有封城捉拿。”
“你这一说,确实。”谢岑道,“时间上赶不及。”
“对,那些封城调查的兵马只有极少部分是萧邑驻城军,最先的一批去萧邑的便是大都府禁军调拨过去的,而且城中有消息时是上午,即便祝词当天身份行踪暴露,也不可能一早上便有兵马从大都府到了萧邑。”雍黎道,“所以祝词在荆山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尽可先排除。”
“难怪……”沈文菲突然喃喃。
谢岑略偏过头去看她,见她继续道,“难怪沈芝今日竟也突然来访,难怪他要试探我知不知阿蕴的生死,知不知他的消息……”
她猛地抓住雍黎的手腕,“所以,会不会是沈蕴知道被抓的是他,所以他才来我这里试探?阿蕴……阿蕴……”
“不是的。”雍黎拍了怕她的手,说的虽不是安慰的话,但却也能安慰此刻的沈文菲几分,“我可确认,折腾起这出封城捉拿细作之事的人,不会是沈芝那边的。所以沈芝来这里试探您,与其说他是知道了被抓的人是沈蕴,来试探您知不知情,不如说他是并不知道被抓的人到底是不是沈蕴,故而来您这里试探确认一二。”
听雍黎的话,沈文菲略思索片刻,慢慢放开了雍黎的手,淡淡笑道,“实在抱歉,失礼了。”
“无碍。”她道,“您可放心,我视祝词为手足挚友,总是要保他周全的。”
想了想又道,“您是聪慧明透之人,该是清楚地知道谢岑此番回来所谋何事,定然也知道他此行艰难危险重重,而您与他血脉之亲更甚他人,您如今的处境怕也是更加危险,若您愿意,我可送您离开陈国去上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