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靠近墙角,惯常不会有人刻意从那边走,所以积雪应该保存得比别处看起来更平整些才是。
但这里……
雍黎过去,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慢慢道,“看着痕迹,隐约是有一个扁平弯曲的物体落到此处,这里似乎有把手……看大小形状,莫非是把弯刀?看角度方向……大概是从那边路口那边脱力落到此处的……”
雍黎又往后看了看谢岑的方向,从他脚下位置看到自己脚下位置,指了指地上的一串脚印子,继续道,“大约是有个人,走过来捡拾,在这里停住的……还有这个,应该是拇指和其他四指握把手的印记……这么说来,那那边墙角的凹痕,莫非便是这个疑似弯刀的物件砸出来的。”
“这么个小细节,你竟也注意到。”谢岑笑道,“只是你推断出的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处……”
“确实……那我们往前追追看?”雍黎拍拍手,一笑起身,目光却还是在那弯刀样的痕迹上停了停。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直到脚印消失在长街尽头,二人也并未发现何处踪迹。
四处一看,雍黎有些奇怪,谢岑却拉着她继续往前,也不再沿着外边街巷走,而是直接进了坊间。
坊间道路交错,居民集中,走动的人比坊外道路上走动的人要多,所以各处路面几乎没有平整的积雪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杂乱的脚印很多,根本判断不了方才那些人的方向了。
“这里。”谢岑指着路面一处有拖曳痕迹的地方,混着泥泞的残雪中又是一缕不是很明显的血迹,看方向是往这处小巷子西边去的。
二人忙往前去,小巷子尽头是个死胡同,只是靠一侧有一口井,井侧有两块枕石,靠着井口还歪斜这一根被雪覆了一半的捣衣杵,大概是附近几户人家共用的水源。
井口不大也不小,井栏上的雪被蹭掉了半圈,雍黎想要上前去查看,谢岑却拉住了她,“莫要看了,仔细晚上回去做噩梦。”
“我像是会被吓着的人?”雍黎不以为意,又道,“所以那些人抛尸在这井里?只是我不大想得明白,这井看样子是附近百姓常用的,顶多明日便会有人到这里取水,也定会发现。他们把人丢在这里,显然并不是害怕会被发现的,那既然不是为了藏尸,为什么方才在那边路上不干脆就弃在路边呢?”
谢岑略一思索,“想必也不是为了遮掩,只是为了拖延一段时间。”
“那你说,这事情只是为了杀这个人,还是为了杀人这件事?”雍黎这句话说的快要连她自己也绕进去了,但谢岑却听懂了。
“这也说不准,首先杀人者是哪方势力我们不知道,被杀的人是何身份,我们也不知道。”谢岑道,“不过我想着既然能一下子出动近二十人来杀这么一个人,那这死去的这个人,背景应该不同寻常;而能一下子出动二十人出来只为杀一人,那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也不是普通人。”
“确实。”雍黎道,“还有,你不觉得,缚风楼莫名其妙死的那个人,和这里被杀的这个人,这两个人有些什么联系么?也许是为着同一个原因?或许是被同一方势力所杀?”
“我其实也有这方面待得疑虑,今晚实在太巧,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还都是在这知春坊内。”谢岑道。
二人有许多不解之处,此时也都无从解答,雍黎倒是想把井里的尸体捞上来检查检查,但是就凭他二人之力,约莫是弄不上来的。纵然身边有人,这动静太大的,一旦被人发现,他二人说不清不说,暴露了身份就不大好了。
谢岑瞧着雍黎头上都落了满头的雪了,连睫毛上都积了一层,正想说离开,后边却有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二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有个半大小子探出头来左右看了一眼,初时没看到谢岑雍黎二人,便走出门来,这下恰瞧见那井边站着的二人。
那半大小子一愣,顿时有些惊慌害怕神色,转了身便要往屋内跑,但他速度哪里比得上谢岑,很快便被阻了去路。
“我……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小子吓得发抖,话都说的不甚连贯了。
“你不知道什么?”谢岑倒是没什么钳制他的动作,只是瞧着他,问道。
他这话问得实在是没什么逻辑,雍黎却笑了。
“我没看到……,没看到。”那小子连连摇头,实在是个胆子小的。
雍黎上前两步走到跟前,从袖子里掏出个钱袋子,她今日出门前难得记得带了些碎银,将那些碎银倒在手上,平伸到哪小子跟前,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这些银子便是你的了。”
那小子怯怯,初初并不敢要,但听他们语气似乎与方才人并不是一伙的,且瞧着也不像是坏人,便又有些犹豫。
雍黎颠了颠手里的银子,约莫三五十两,也是寻常百姓家两年的嚼用了。
那小子被银子略晃了眼,试探性地伸出手,雍黎将那一把碎银都塞到他手上,银子触手沉甸甸的质感,让他戒备心少了许多。
他凑近二人,悄悄道,“我方才关门时,透着门缝瞧见有六个人往这边过来,其中两人还抬了个受伤的人,他们一边走其中一人还一边在后处理那受伤人滴下的血,我不晓得这几人身份便有些害怕,况且咱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敢多管闲事,所以便没再看,躲回了屋子。后来想想觉得不大对劲,便又偷偷出来想再看看那群人走了没,谁知便看到了你们。”
他说完,又看着二人,怯怯道,“我看到的便就这些,其他的……确实不知道。”
那小子原本还担心他这消息没什么用,觉得平白得了人家几十两银子不大过意得去,正想是不是该还了些去,却听见雍黎又问,“那些人体貌如何?衣着如何?可有带兵器?兵器是何种兵器?”
“体貌倒是寻常样子,没什么可说的,但是隐约瞧着是用同样的铜冠束发的;穿的衣服都是暗色,玄色褐色之类的,旁的倒是没什么,不过似乎有一人腰间揣了枚赤色的令佩。花纹是什么样的我倒是没注意,我当时太害怕了,要不是那人动作太快掉了令佩,然后回头捡起来,我都不会注意到这东西。”
“至于兵器,除了那被抬着的人,其他五人都带着兵器,似乎还不止一样兵器,除了长剑外,似乎腰间都佩着一柄弯刀……额,应该是弯刀吧,瞧着不长,我先前在那边铁匠铺子里看到过这样形状的……”
“果然是弯刀……”雍黎听了,算是确认了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