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谢嘉平没有选择林太傅,林太傅也觉得这个后生可畏。他的确是有气魄的,并且也真的做到了。在安昌帝眼中,若要问整个朝野谁最值得信任?不是太子,不是谢家,而是谢嘉平。这是谢嘉平的本事,林太傅对他很是欣赏。
只不过林太傅的门生里有不少人对谢嘉平的这种做法很是不满,认为他玷污了读书人的清高和气节,屈于权势。所以才会有此时的愤然怒骂。
林太傅在一片嘈杂中陷入了沉思。
他在朝几十年,自认为看人是很准的。且不论谢嘉平当年是不是不识抬举,他也绝不是个糊涂的年轻人。这两年他的行事落在旁人眼里或许的确是极尽阿谀奉承之事,为达皇命不择手段,但在林太傅眼里看来,谢嘉平是有分寸的,他有所为有所不为,甚至能让那位固执又糊涂的陛下同意他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一件十分厉害的事情。
今日这份诏书……
“入宫。”林太傅站起来,“老夫去找谢九问个清楚。”
……
“太傅大人。”刚从勤政殿出来的谢嘉平遇上了林太傅,立即恭敬作揖见礼。
林太傅没有等他抬起头来,便开门见山:“你到底想如何?”
谢嘉平直起身子笑了笑,侧身引路道:“太傅大人是想与我说这件事啊,那请随我来,我们换个好说话的地方。”
所谓好说话的地方,指的就是安昌帝在勤政殿旁赐给谢嘉平的一间小屋子。
虽然这间屋子与内侍的休息室相接,并且也与内侍的摆设大小差不多,但光凭他在陛下处理国事的宫殿旁有一处休憩之所,谢嘉平就与这朝中的所有人不同。就连太子都不曾有这等恩待。
林太傅眯着眼打量了素简的屋内,又打量着谢嘉平。
短短两年,就爬到这个位置,果真是后生可畏。
“太傅是觉得此时做这件事不妥吗?”谢嘉平替林太傅沏了壶茶,将白骨瓷的茶杯递了过去。
林太傅接过喝了一口,看着谢嘉平不说话。
他便继续道:“太傅可知道如今民间对这个安国郡主的态度?大多数都对她绝对信服,可还是有一部分人,坚信着大圣女是被奸人所害。正是因为奸人当道,所以才会日食推后、降下天雷。他们把这个安国郡主当成妖魔了。短短两天,怀京城内已经起了不下十几次冲突了。”
“所以你认为朝廷必须给一个答案?”林太傅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你也说了,那只是一部分人。若是另外那大多数一口气闹起来,可就远远不止这种小打小闹了。”
怀安会发生民乱的。
“当然,如果白都联那边不愿意验明正身,或许就会闹起来。但现在有消息,”谢嘉平靠了过来,小声道:“黎晟来了。”
林太傅挑眉。
谢嘉平坐了回去:“太傅大人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位黎国太子的为人。您觉得,他能够忍受自己的外甥女在怀安受了这么多委屈,而朝廷一直没有给一个说法吗?”
不可能的。
以黎晟的脾气,他没有自己出面讨说法就已经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了。
“所以我就想着,在黎晟出手之前,先把这件事尘埃落定。这样既能给我们留些面子,也能给白都联面子。反正现在安国郡主是真是假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谢嘉平抽出腰间的折扇,悠悠摇着。
“便是走个过场,你也得验。可现在问题是,谁来验?便是让占星院来验,如今还有谁会信占星院的话?难不成……”林太傅微微睁目,看向谢嘉平。
年轻人微笑点头,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