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髡头上的发刑是上古五刑之一,纯粹是耻辱刑罚,周礼盛行的春秋战国被行了此形徒,一般人都是如浮云般飘远,极之少在朝堂上站着,更不要想在稷下学宫上露脸讲学。
偏生淳于髡乃上代君王的臣下,更是稷下学宫元老级别的人马,能干实事。
又可玩嘴皮子,脸皮度极厚,一把利嘴往往让人无法辩驳、哑口无言,实乃当世实力派嘴强王者,剑利兼容厚重,太难对付了。
“原来是淳先生,小生何言之错?怎把小人行径安插于小生身上?先生之言恐怕不似人师所言,更像那些市井流氓言行也!”郑缓脸上一黑,发了狠心,挑着淳于髡的出身头上的刑罚攻击过去。
“嘶~!”在场的学子与大家看着两人的你来刀往,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真的是不死不休啊,两人的语言表达什么?小人、罪犯!
齐威王面上不喜不惊,表情相当平静,看着两人针锋对麦芒不作任何表态,只是悠悠然喝着茶水。
孟子两眉一沉,之前有过与谆于髡论战,知晓此人言词锋利,话语多有暗藏机锋,且厚颜无人能及,若然不是他道行够,恐怕都败于此人手中,这不一开始就明斥郑缓是小人,这下有好戏看了。
田忌即安坐于席上,竖起双耳持须静观其变,他本人属于表面粗糙度破百的将军武将,实即看通透论政辩题一事,他大部份都是凑热闹,随便讲几句不管输赢,从来不会深入辩论,因为实在太难以说服另一人了。
淳于髡两脸颊骨肉一动,眼角内闪过一丝愤怒,任他脸皮如砧板厚,被人踢爆了糗事,心内亦阴云密布,压住心中怒火,嘴角一扬:
“哈哈,郑学子,看来你是没有学过诗经,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不学诗,无以言”可曾听过?
你师裘氏可曾教与汝: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扑!”
“唔……”有些士子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此《白华》暗地里说的是怨妇失宠之妇人,岂不是把郑缓比喻成宫中、民间怨妇,妒忌贤能乃大忌呵,得,不但将其儒学先师教训一顿,还顺着将其打入妇人一列,不可谓不毒也。
连齐威王、孟子、田忌等大家名士听到了也觉得牙疼,这打人不打脸,现在好了,如何收场?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收场应付,郑缓更是铁青着脸,胸口起伏,心内恨不得生啖其肉。
“淳先生之言不顾行,忌以为先生为其正名恐怕大有不妥!”
左侧一角落里站起来一个士子,神色自若,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
“是邹忌啊……”此人平民出身,在稷下学宫已经是暂露头角,学识渊博,犹以琴艺一道精通,论政时常语出惊人,见解独特,大有一入朝堂便会得以重用之势,此子多次精彩辩驳得确入了齐威王的法眼内。
坐于中台上的田忌还不知道以后自已会受到了邹忌的妒嫉,向齐威王进了谗言,不得不逃亡于别国过了一段流浪天涯的生活。
“噢-小邹请说……”淳于髡也不是个善茬子,干脆以辈分压他一下再说,传闻此人想求一个大夫之名,估计是跑不了。
“倚老卖老的口舌之徒!”
邹忌眼眉一挑,嘴角一抽,脸皮一展:“哈哈,淳先生可知秦国的朝臣何以形容此人?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这《青蝇》就是西秦朝臣私下之说,不但谗言佞语、持宠生骄、骄横无礼,且不修礼仪,自行髡刑,发不过一寸,端的是生性怪诞,荒唐不经,文坛巨子?何以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