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二……”校场上，虎贲军一如既往地操练。

卫姮一袭宫装，立于树下乘凉，静静地看着校场。

黛姜近前，递上一杯清茶说道：“公主，请用茶。”

卫姮轻“嗯”一声，伸手接过茶盏，浅抿一口。

黛姜看着卫姮，心下疑惑，最近东宫少有消息传入，公主也从不主动打听，要是搁在以前，耳朵早就伸到宫外去了。再者，晋王殿下战死已三载，公主常来校场，也都是劲装短打，却从未像今天这么般正式。

想到这里，黛姜有些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公主，要不奴婢回宫里拿套劲装，您也好方便练手。”

卫姮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如今殷氏已经兵临城下，京都沦陷怕是不远，既是皇族，自当以最端庄的仪态去面对。

卫姮仰头看天，一片清明，暑后的微凉，让人舒服的想要合目小憩。如今也就只有这校场还能有往日的平静，其它各宫早就人心惶惶，自作打算。泱泱大启，昌荣百载，而今亦不过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卫姮自嘲一番，掩拭去嘴角的笑意，转身对黛姜问道：“母后可有回宫？”

黛姜俯身回道：“奴婢打听到，皇后娘娘约莫傍晚能回到宫中。”

卫姮听后，安心地点点头，不再多言。傍晚回宫，一切还来得及。

卫姮拂一拂衣袖，偏头往身后看一眼，一名暗卫立刻跳出来，在卫姮身后单膝跪下。

卫姮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可都准备妥当？”

暗卫点头道：“回公主殿下，一切安排妥当，保证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平安送出宫。”

卫姮颔首微微沉吟一番，又开口问道：“太后那边，可有安排好？”

暗卫点头回道：“已安排妥当，保太后娘娘安全无虞。”

卫姮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望养心殿走去。

黛姜见状立马抬脚跟上，轻声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卫姮抬头看了看天，淡然一笑道：“去见见父皇。”

……

养心殿内，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墙上的书画，默默不语。

卫姮推门而入，见皇帝依旧站在画前，便轻步走到旁边，笑着问道：“父皇，您在看什么？”

皇帝微微一笑，侧身让开道：“阿姮，来看看这幅画，还记得吗？”

卫姮偏头望去，看着墙壁上的天伦之乐图，笑着回道：“当然记得，当初母后生辰，父皇特地请画师来画的。”说罢，卫姮上前一步，抬手抚过画卷道：“这好像是在御花园吧，记得那天我把阿曌插了满头的花，倒是把十四叔笑的差点栽进湖里。”

皇帝闻言淡淡地笑着说道：“你一向顽皮，这点像极了十四弟，而阿曌却是个老实的孩子。”

卫姮脸上的笑意退去，轻轻地开口问道：“父皇，您怨恨过我吗？”

皇帝沉默一会，转过身来，慈爱地拍了拍卫姮的发顶，温柔地说道：“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会怨恨自己的儿女。”

卫姮听后，眼眶微微泛红，低声哽咽道：“即便她任意妄为，害死血亲，险些灭族，做父亲的也不怨恨吗？”

皇帝收回手，转过身满目眷恋地看着墙上的画，没有说话。

卫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问道：“父皇，若国破，您当若何？”

皇帝合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朕，是一国之君。”

卫姮看着皇帝，心中酸涩：“也许，卫氏一族，还有机会，我已经……”

“好了，阿姮”。皇帝出言打断了卫姮的话，转身看着她说道：“你母后刚从皇陵回来，必定想念你，去看看她吧。”

卫姮一句话梗在喉中，未能说出，心中苦涩，转身离开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