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姮缓缓站起,转身看着阮文忞。原来,阳祸在这里。
阮文忞看着卫姮捏起泥土闻了之后,便起身定定地看着自己,毫无半点起伏,依旧淡淡地看着卫姮。
卫姮轻声问道:“姨娘死后,你难过吗?”
阮文忞面无表情地回道:“生死有命。”
卫姮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也以为生死有命,世人皆知,便会看淡些。”
阮文忞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卫姮等待下文。
卫姮转身看着大树,幽幽开口说道:“前面的鬼怪作祟,是人有意而为之。而这里的异象,却不是。”
阮文忞一脸警惕地看着卫姮:“何意?”
卫姮抬手抚上大树道:“人死不能复生,枯树也是。可是如今,它为什么能活?”
阮文忞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着大树,眼中阴晴不定。
卫姮起身往院门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在这院子里,一定很孤寂吧,不然她也不会放心不下。”
卫姮停下脚步,缓缓说道:“终归还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日后过的如何,已与她无关,可是,她还是求了这棵树。”
阮文忞没有看到卫姮出门,也没有在意一片厚云遮住了日头,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抽条的树枝,缓缓闭上眼睛。
“儿啊,你要好好读书,有学问了才有出头的日子,爹爹才会喜欢你。”
“泡茶!泡茶!这些都是正房里头的嫡子学得东西,你学它做甚!还不快去读书,若是肚子里没有墨水,谁能瞧得起你!”
“儿啊,你快吃药啊,别睡,为娘就你这么个倚靠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儿啊,你爹今日赏了为娘一盘点心,你快尝尝。好吃吗?记住,日后要好好读书,这样你爹才能喜欢你,咱们娘儿俩才能天天都有点心吃。”
“药,我要喝药,快把药端给我。我若是死了,这院里头还有谁能为你撑腰。”
“这,这药的味道不对,是你,居然是你,你居然想……”
“儿啊,读书……要好好……读书……”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原本以为冷透坚硬的心,此时却有些脆弱。他恨她,恨她打骂自己,恨她只想着利用自己,恨她从来都不爱自己。
原来,她不是不爱,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她的无措,他的不理解,最后夺取了他们的母子情分。
阮文忞抬起右手,看着手心,默默地握紧。心中的恨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这世道,这人情,何其得冷漠不公。
他恨这个生养他,却又给他带来无尽折磨的地方,更恨那些视他为玩物,折辱虐待他的人,他要读书,他要出人头地,他要让所有轻视他的人,害得他一无所有的人付出代价。
卫姮坐在马车上,细细地抚摸着腰间的禁步。没想到恨意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也不知当初为他出头,是对是错。
不过,这世间,没有谁天生就应该被践踏,他是文曲命格,终归还是要出人头地的,但愿母爱能让他的心底留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