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瑶琢磨片刻:“陛下已经拍板将人定罪处置了,此时若再进言质疑,怕是不妥。”
“这是自然,不只陛下,这次的事儿,御史台的人也出面了,李策与房洗斌早就不对头,这下能抓住治他于死地的把柄,岂会轻易放过。”孟培摇头,“陛下此番处置,也算给了虞府一个交代,咱们有疑心,私下摸查便是,查不出什么倒也罢了,若真有内情,拿了证据再推上台面去说,也不迟。”
孟子瑶思量一番,点头认同。
虞桑回朝时已经入夏,房洗斌一族也已伏法,虞苒苒被挟持一事,也甚少再被提起。
唯有府里亲近的人方能发觉,她自那事之后,变得寡言不少,也不总时时嚷着想出门了。
这日,虞衡和虞涧来汀雪楼看她,两人一人提了只野鸡,说是在集市上淘的,瞧着毛色鲜亮,浑圆个儿大,便想着拎回来炖个野鸡参杞汤,给她补身子。
虞苒苒看着两个哥哥的精神劲儿,强撑出个笑脸:“厨房里屯了好多补益东西吃不完,怎么又给我送来了?”
“哥哥亲自给你挑的,能一样吗?”虞涧挥挥手上那吊在草绳上的野鸡,又是一脸得意。
“补身子的东西可不怕多,给你备上,常换着口味也不腻。”虞衡说着,将鸡递给身后的小厮,吩咐他接下虞涧手里那只一并提到楼下小厨房去。
“补补补,我又不是漏风的纸糊窗,哪用整天补个没完的?”虞苒苒一边说一边从竹躺椅上爬起来。
“让你吃你就吃,话那么多!”虞涧坐上矮榻,“习香呢?给我上杯茶,我今日跑上跑下,一口水也没喝上,当真是累的慌。”
虞苒苒:“习香去阿娘那儿帮我送东西了,让敛画去吧。”
说罢又支走房里另几个丫头,将虞衡也领到矮榻边坐下,神神秘秘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大哥,我托你问的事儿,如何啦?”
虞涧瞧他们模样鬼鬼祟祟,正凑过脑袋眯了眼瞪他们,虞衡听完虞苒苒说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和三妹妹说话,你躲远些。”
“嘁,谁稀罕听!”他撇撇嘴,转过身去接敛画呈上的茶。
虞衡笑笑,这才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谴人去问了,在城郊抓到的那几个人牙子,都被判了绞刑,想来那小子应当也在其中。”
“绞刑?”虞苒苒歪着头,面露疑色。
“就是……死刑的一种。”虞衡怕说细了会吓到她,遂只笼统解释了一句。
虞苒苒闻言差点惊呼出声,又凑到他耳边去问:“你同官府说他是好人了吗?是他救我出来的,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判他死罪吧?”
虞衡耸肩:“这我也没办法,他人不在官府,早就被下大狱了。”
虞苒苒皱着眉,十分为难:“何时行刑?”
他抬眼对上虞苒苒的目光,犹豫片刻道:“房氏被杀头的第二日,就已经处刑了。”
“什么?”虞苒苒瞪大了眼睛,惊呼而起,“哥哥怎么事先没有告诉我?”
“你那几日身子一直不大好,我也是怕你再自责,况且那人与他们同伙是真,必然以前也是作恶多端,就算判了绞刑,也不算冤枉。”
虞涧见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气势汹汹,几乎马上要吵起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刚才还好好的。”
虞苒苒被回得说不出话来,红甘蔗似的杵在那里。
虞衡看着心疼,伸手去拉她:“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好儿的,你是阿爹阿娘的心头肉,别让他们整日操心。”
虞苒苒没有说话,垂着脑袋,绷紧嘴角,犟了半天也没点头。
他们走后,又一个人躲到卧房里,抱着枕头偷偷掉眼泪。
习香进来时,她已经哭累睡着了,枕头上濡湿一片。
马上就是虞涧的生辰,这几日府里热闹,他那几个常在外一起厮混的公子哥儿日日往府里跑,摆的是要替他好好张罗一番的架势。
另外还请了外头的乐女编排了一出《戏琼楼》,只待在他生辰那日便可入府献舞。
“小孩子家的生辰,弄得敲锣打鼓的,穆国公还谴人送礼上门了,就是添个虚岁,弄得这么折腾。”孟子瑶给老太太请安,正说起这事儿。
“他那几个知交,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甘愿费心思捯饬,就由得他们闹去吧。”老太太一贯宠惯几个孩子,小打小闹的事儿也大都随了他们心思,“况且,前些时日不大太平,如今在府里冲冲喜也好。”
得老太太首肯,孟子瑶自然顾虑尽消,呷一口茶,一笑而过,话锋一转又提起一事:“噢,对了,先前打发了府里一批人去烨京的园子,这几日儿媳得空,又命刘嬷嬷在外头挑了些好的,待会儿送到母亲这边,您看看,可有瞧得顺眼的,挑捡了留下伺候。”
老太太闻言摆摆手:“不必了,我喜清净,人多了反倒嘈杂。你盘算着安置在别处就是。”
孟子瑶应下:“入了夏,真正热起来,只怕陛下要往别宫避暑,届时大人必然也要陪侍,只怕暂时也用不上多少人。那便多留些照看几个孩子罢了。”
老太太点点头。
这时虞衡身边的小厮进来传话:“夫人,老太太,几位公子在抚月园里看戏,谴小的来问,要不要一起看看去。”
老太太闻言笑道:“他们小辈儿的热闹,我们凑什么去?你去回了大公子,只叫他们自己好好玩儿吧。”
“是。”小厮应声退下。
又到虞衡跟前回话:“老太太正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