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了十几步,嬷嬷停下,见她对着前面的人福了福礼:“夫人,人带来了。”
赵邑头冒虚汗,不管是官家还是富庶白衣人家,对主母与妾室的称呼皆有规格,下人称主母为夫人或者大夫人,而称呼妾室为姨娘,有封号的连同封号一起称呼。
向来规矩甚严的楼府,默认姨娘被称为夫人,这是楼老爷给的特权吗?想到这里,他的立场更加确定。
面前齐脖颈处悬挂一袭珠帘轻纱,低头只能着眼自己脚背,抬头只见一抹倩影斜靠在踏上。
女子面前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案几,案几上放着一鼎双耳铜器,看上去古朴敦厚。她一手托腮一手持细签,姿态优雅,正目不转睛的侍弄着铜器里的东西。
对于赵邑的到来并没多大关心。
她正是这屋子的主人——钱芙蓉。
“说吧”她声音慵懒而随意,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荡漾,短短两字听得赵邑恍惚不已,暗道:京城里怡红院头牌的嗲音也比不过眼前这位销魂......
赵邑进楼府数月,平日只与自己同等级的小厮厮混一起,第一次正经见主子,不甚了解规矩,正要上前,却被嬷嬷伸手拦下,斥道:“放肆,夫人的内室岂是你这等粗陋下人能进的?好不懂规矩”说完,瞪着一双牛眼揪向赵邑。
“无妨,坐吧”
钱芙蓉声音不缓不慢。听起来像一个对下人极其宽容仁厚的主子。
见趾高气扬的崔嬷嬷搬来矮小几,赵邑他面露得意,挑衅地看了一眼嬷嬷,仿佛屁股下面不是硬梆梆的死物,而是体面。
隔着帘子,将之前偷窥到的一幕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能够得到更多赏银,免不了添油加醋,同时表决自己的忠心以及得到消息的艰辛。
随着他话落,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赵邑只想着拿了银子明日好出去快活快活,哪里注意到层层绣幕内,那抹红唇扬起,轻轻浅浅,透着意味不明的诡异。
半晌,只听见“当当”两声,是铜器与铜器碰撞的声音,钱芙蓉掩帕打了一个哈气,漫不经心问道:“为何不去禀报大夫人,偏跑到我这芙蓉院来?”
“这个.....大夫人是大姑娘的母亲,指不定会偏瘫自己女儿,若如因大姑娘的不端行为,影响楼府声誉,影响晴姐儿和凡哥儿的前途,那可是大事啊,小人的亲妹是芙蓉院的人,那小人也自然站在您这边的,为主子排忧,是小人的荣幸。”赵邑笑的谄媚,两眼弯弯,只剩一条细长的缝。
“哦?”尾音微微抬高,带着些许玩味。
崔嬷嬷是钱芙蓉的陪嫁嬷嬷,就算钱芙蓉未有任何言语,她也能瞬间咀嚼出里面的意味。
她上前从袖口顺出一锭银子塞进赵邑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赵邑拿着银子的手一颠,嘴咧的更大了些。随即嬷嬷在他耳边嘀咕几句,赵邑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