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辞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暗暗打量。
气质青隽,如朗朗清风,样貌虽不是顶级,看着却倍感舒畅。
轻水不濯亦无声打量着陆西辞,早先听闻九幽主宰永远一身黑衣,这怎么成白的了?
两人都不说话,诺大的宫殿里亦无第三人,就这么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轻水不濯率先开口问道:“你就是惊华心心念念的那个慕哥哥?”
陆西辞客气一笑,“是,吾常听阿然提起莲华帝座多番照顾,今日在此先行谢过了。”
“九幽帝座客气了,那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岂会谢我。阁下就不必替她说好话了。”
“哈哈…,莲华兄既与阿然是好友,来了九幽不妨住上些日子,也让本帝略尽地主之谊。”
“多住几日就罢了,本帝来此另有要事。不知九幽帝座对寒潭幽梦了解几分?”
陆西辞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双剑眉也微微皱起:“阁下有话直说吧。”
“寒潭幽梦非毒非咒,没有解药。”
“未至最后何以断定!”
“因为我知道它的来历。虽是无解却有救。”
“怎么救?”陆西辞注视着轻水不濯,眼底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希望,这对从不情绪外露的他极为罕见。
“若莲华帝座之法有效,本帝定当重谢,若有需要我陆西辞在所不辞。”一方顶级大世界主宰的人情,还是不计代价的那种,这是最大的诚意了。
“九幽帝座不必如此。其实有救无救关键还是要看阁下。”轻水不濯说罢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帝?”
陆西辞疑惑了,他若有办法早就做了,如何会等到今日,日日看她遭受折磨而无可奈何。每次见她难受只能输出本源替她缓解,到现在连本源之力都不管用了,他就只能亲眼看着她苦苦煎熬,却帮不了半分,心就像拿刀刮过一样,恨不能以身替之。
“本帝与九幽帝座讲讲寒潭幽梦的来历吧。”轻水不濯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神色紧绷的陆西辞道。
“请讲。”
“荒古之战前,混沌有四帝曾去过茻崲。其中一死一重伤,到了最后有资格竞争宝物的只剩下两位。但是进了藏宝之地却未发现预料中的宝物,反而有两样不知来历作用之物相伴相生。一个如熊熊烈火伴着惊雷之声,唤作雷炎;一个寒彻骨髓伴有幻象,唤作寒潭幽梦。这寒潭幽梦被当时的太初大帝得了去,后来不知为何到了惊华身上,至于另一物……”
轻水不濯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看着陆西辞的目光很是复杂。
陆西辞此刻已信了尽半,实在是走投无路,即便是亿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试试。
“你的意思是融合雷炎可救阿然?”他的语气里已不自觉带上了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紧张和期冀,深怕又是一场空。
“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
“那雷炎如今又在何处,如何可得?还望阁下一一告知,本帝不吝感激。”
“雷炎的去处我的确知晓,甚至它现在的主人吾亦清楚,只是九幽帝座或许并不想知道。”
陆西辞听到这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垂下眸子依然道:“不论如何都请阁下告知,本帝自会考虑。”
“当时与太初大帝一起的另一位是容族的雷罚大帝,也是他拿走了雷炎。他二帝也是那是定下婚约,因为始终找不到这二物的作用,就约定成婚之时会将雷炎与寒潭交于惊华和如今的天帝,让这二物重归一体。”
“阁下的意思是雷炎在青源帝座手里还是在昔日的雷罚大帝手里。”既已是昔日大帝又与容浔不和,想拿到雷炎的希望就要大上不少。
“在天帝那里。”轻水不濯的话击碎了最后的侥幸。“就在百年前他不知为何突然得知了雷炎的存在,已经与雷炎融合了。”
“他已经知道秘密了,故意如此想逼阿然屈服,而阁下就是这位天帝陛下派来的前锋是吗?”
“九幽帝座若要这么想,那便算是吧。”
“阿然知道吗?”
“之前不知道,但不久前见了天机阁主必定是知道了的。”
“呵,这位天帝陛下还真是煞费苦心,没少费周折吧。”放在袖中的左手已经握成了拳,青筋毕露。是恼?是怒?是怨?是感动?陆西辞也不知这一刻是什么感觉。
自己的爱人被对手时时觊觎,他却不曾做好警惕,所有防备都没用上。
修道修的是长生道,生与死,但凡不是傻了都知道该选什么,可他的丫头就是那么傻。
“他的条件是什么?”
轻水不濯但笑不语,片刻后像是怅然一般言道:“都说九幽帝座智计无双,何必还要问这种问题,你都猜到了不是吗?”
……
墨羿殿一夜灯火未明,谁也不知那晚陆西辞一人留在殿内做了什么亦或想了什么。
安然在陆西辞眼前摇了摇手,“慕哥哥,你怎么了?从回来就神思不属的,看得我不自在。”
陆西辞终于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然。
“阿然,你听过雷炎吗?”
安然的手僵在那儿一瞬状似平常地把手放下来,自己把玩着。“雷炎不过是寻常之物,自然听过,慕哥哥问这做什么?对了,昨日来人是谁神神秘秘的。”
她只是僵在那儿不过半秒却被仔细观察的陆西辞尽收眼底,心底更是如吃了裹了蜂蜜的黄连,苦涩加着甜蜜。他定了定,竭力让自己冷静,“我说的是出自茻崲的雷炎。阿然,说实话。”
“是昨日那人告诉你的,还是……”
“阿然!”
“是,我知道。”
“为何不告诉我?”
安然嗤笑一声,“告诉你又如何?难道慕哥哥愿意把我让给别的男人吗?”
“我不愿,我怎么可能舍得,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别的男人拥你入怀我就嫉妒得发疯!”
“那你就不要在问,就当从未知道。”
“阿然,慕哥哥希望你能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活下去?什么叫活下去?像行尸走肉一样也叫活下去吗?”
“阿然……”
“你别说,让我说。”安然看着陆西辞,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侧脸。“南慕,安然爱上你到现在为止从未后悔过,所以我求你别让我以后有后悔的机会。”
她的眼中有光,有泪,有他。陆西辞将人拥进怀中,听她略带遗憾地继续说道:“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慕哥哥,我活了几千万年,已经知足了。虽然真正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不足千年,但能够遇到你,能够相识相知相识是我最大的幸运。”
“在没有你的那些年月里,每一日从天黑到天明,从日升到月落,我看着岁月变迁却不知有何意义,只会嫌岁月漫长,心却无处安放。我害怕漫无止境的等待,也害怕一个人,能活多久根本不在乎,生命可有可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活着有意义,当我求你最后的时光只有我们两人就够了,忘了昨天你听到的一切。”
“阿然,让我去试试吧,总会有别的办法。就算是这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