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九幽大帝,哦,不,该称九幽主帝了,你不觉得这句话问的太晚了吗?”
闻言陆西辞眼里的痛处无处隐藏,他看着安然,“我知道错了,阿然,欠你的我会用余生弥补。”
“我相信你,不过知错是真,知错不改也是真,不知本帝说的可对。”
陆西辞阖了阖唇,上下翕动,却不发一言。
安然笑了笑,长长的睫翼抖动,她敛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她发现时至今日知道结果,心中竟已没了半分难过,只有残留的几缕涩然提醒着她往事如烟,再不复从前。
从前那个可以让她甘愿舍了生命和尊严的男子已经随着时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坦然和轻松。她甚至面对他时还有些不耐烦,压下心底的烦躁,安然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这次来找我何事?”
“我来接你回去。”陆西辞满目深情。
安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陆西辞我本来只当你是个没心的,却原来连脑子也没了吗?”她笑得难以自抑,“带着混沌的帝后私~奔,你这是要与混沌开战吗?怎么这回就不怕天帝震怒,灭了你九幽的根基了?还是最近走火入魔失了神智突然就爱美人不爱江山了?这话恐是你自己都不信,还是别说出来贻笑大方了。”
陆西辞冷笑道:“灭了九幽,若他还活着倒是可以试试。现在只怕没那个机会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阿然不是知道吗?茻崲之行就是他的死路,阿然知道了还放任他前去,其实你也恨他不是吗?”
“是谁给你的自信问这种问题?你不会忘了我说过今生只嫁所爱吧。难不成是轻水不濯那个吃里扒外的给了你什么错觉?”
“不可能!你不可能爱上他!阿然,我知道你气我可也没必要说这种气话。”
“我跟你从来都不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爱恨。说实话,看了那位弱水公主的下场,我倒庆幸当年你将我送给容浔了,不然只怕今日我的下场估计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啧啧啧,从头到尾让人当个傻子愚弄,引狼入室,国破家亡,痴心错付,回过头来却还把杀夫仇人当良人当真好不凄惨啊。”
“你明知对我来说你的重要性,又何必与她相比。”
“够了,这些海誓山盟九幽主帝还是说与旁人听吧,你若只是说这些东西就走吧,本后不感兴趣。再说即便我想听了也自有天帝说与我听,就不劳烦阁下了。”
陆西辞闻言低下了头,哀求道:“阿然,跟我走吧,我们重新开始。”
安然一如既往地冷清,她的温暖从来少而短暂,只愿在仅有的少数人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显然时至如今的九幽主帝已不再此列。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跟你走?瓜田李下,九幽主帝与本后皆是身份敏感之人,为了避免两界动荡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告辞。”
“你当真不愿跟我走?”
“不愿!”
“好,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阿然,待攻下混沌我们再续前缘。”
“也好,说来相识至今你我还不曾真正较量过,九幽主帝既有此意,本后自当奉陪。今日就替天帝陛下接了尊下的战书,大战既起难免生灵涂炭,还望尊下做好准备莫要因一己私欲置万万人于无妄。”
话落,安然已经打开界壁进了混沌大世界的地域。
澜溪面带复杂地看着安然,眼中情绪不一而足。
“主子爱上天帝了?”虽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安然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平静道:“你想多了。”
“主子鲜少如此强硬,尤其对方还是无关紧要之人。”
“那你为何不怀疑是因为我还爱着陆西辞,因爱生恨呢?”
澜溪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主子可是世间第一洒脱人,不会用别人的错折磨自己。”
“可他也不算错不是吗,一个明知将死的心上人与未来的成就、生母的安危、亿万子民的生死相比分量实在差的太远了,他只是遵循了人类的本能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而已。”
“可天帝的本能是主子,也从不让自己的无能与卑怯成为放弃的借口,无错与有功主子不也会选吗?”
“澜溪,你变了。”
“主子,您也变了。”
澜溪叹了口气,“明明心里有他,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呢?”
安然眸光深邃,瞳孔却渐渐失去焦距,她以手掩面,“你下去吧,让我静静。”人生苦短,我也不想如此。可是,他对我越好,我死的越快啊。
“让属下带人去茻崲吧?”澜溪跪地请求道。
“不必了,他命里该有此一劫,我们不能插手。”
澜溪欲言又止,“可……”
安然摆了摆手,“下去吧。”没有人会比我更不希望他死。她无意识地抚着袖口的云纹,目光渐渐坚定:容浔,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在你回来前我会守好我们的家。
“帝后娘娘,您之前带回来的那个木族女子没了。”孙冲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安然折下枝头的花,轻嗅了一口,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一瓣又一瓣妍丽的花瓣落在地上,分明是唯美至极,但孙冲却惊恐异常。他怎么就忘了身前这位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见那木月被上面丢下来,本以为她注定翻不了身了,才一时动了歪心,哪想到帝后会突然召见。
“奴才一时糊涂,还请娘娘饶了奴才一命吧。奴才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感激不尽。”
“感激?本帝要你的感激有用吗?”
孙冲顿时哑口无言,他眼里的希冀之光暗淡下来,不等再开口就已经被拉了下去。
“娘娘?”
“送去刑法殿,该怎么办怎么办。”
见安然要走,蓝朵立刻道:娘娘,雷罚帝君请您过去一趟。
“何事?”
“奴婢不知。”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告诉帝后水卿卿刚从雷罚帝君那儿出来。
安然瞥了她一眼,敛起眸子,神色淡淡让人看不清喜怒,她说道:“走吧。”
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高居神坛不可亵渎,但有一日神跌落神坛,有了一次是不是就有第二次。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可心底的火焰越升越高,怎么也熄灭不了。
不同往日,雷罚帝君今日态度分外和蔼,见安然来了立刻笑脸相迎。
“帝后来了就坐吧。”
“不必了,帝君有何指示直说吧。”
雷罚帝君噎了一下,“你可真不像是帝族出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