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琼花最终种在了安然在蓝族的院落水云间里面,圣域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再加上蓝族的阵法,也让这株琼花常开不败。
树下置了几张玉石打磨的精巧光滑的圆桌小凳。另一边儿是花藤搭起的秋千。
院落里还有争奇斗妍的各色花卉,一看就知道是认真打理过的。
在蓝族的日子温馨,平淡,安逸,安然已经很久不曾想起从前了。
姜昭是个酷酷的孩子,一张小脸整日冷肃着,自小就像个小大人。但他很喜欢自己的姐姐,每次安然到了姜家,总是能“偶遇”到这个像了自己幼时七八分的小家伙。
蓝一念有时故意装作吃醋的样子,念叨这孩子跟姐姐比跟自己还亲。只有这时小家伙的脸上才会升腾起一团淡淡的云霞,偷偷摸摸地悄悄瞧一眼姐姐,再心虚一般地往他阿娘边上挪几步让他阿娘抱着。
姜远姜尊主也有些遗憾,一开始他就想要个像安然一样的小女儿,多少能弥补一些当年错失一念多年的遗憾。而且小女儿娇娇软软的多可爱啊,或许还会萌哒哒地跑到自己怀里蹭着他微硬的胡茬叫爹爹。
哪像这儿子情绪自小就不外露,只有熟悉之后才能从那一点小变化小动作里猜。明明是个还长着婴儿肥,脸蛋儿肉嘟嘟的小孩子却整日绷着脸,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老成持重的,弄得他没有一点当爹的成就感。
唉,姜尊主心里再次喟叹一声,脸上却是温和的笑意,眼角眉梢熟悉他的人还能瞧出点自豪。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遗憾归遗憾,但是与最爱的人一起诞下的孩子怎会不珍之重之,说是千娇百宠也不为怪。何况这孩子自小天资过人,心性,天赋无一不好。
只是顾忌着男孩子,还是作为继承人的孩子不能娇宠太过,还需多加磨练,才不能过于宠溺。
此时安然牵着亦步亦趋的小孩过来,两人低声浅语的说着悄悄话,姜尊主看着又酸了,儿子说自己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从来都不让他牵的。那软乎乎还带着窝窝的小手握着多舒服啊。
“昭昭,又缠着姐姐了。”
蓝一念拉着安然坐在身边儿,姜昭站在姐姐和母亲之间,被母亲轻柔地拭去鼻尖细汗。左手还握着一把大小正好适合孩子用的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大泽的神剑。净手时自然地把自己喜爱的小神剑递给姐姐帮自己拿着。
安然摸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温柔含笑。
娘亲刚诞下昭昭的那段时间身体格外虚弱,越是修为高的修士诞下子嗣越是不易,即便天珍地宝养着也只能保证不伤及本源,何况越是天赋好的孩子对母体的伤害越是难以估量。
母亲那时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也吓得姜叔叔立誓昭昭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再也不要了,即便姜家拥有孕育子嗣之法。
那时他一心扑在昏迷的妻子身上,安然跟容厓接到消息结束外出游历,回来之时就见小昭昭在侍女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急得一群人头冒热汗。
姜尊主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疙瘩啼哭不止要是在自个手上出了差错,便是十条命也不够丢的,看见安然这个能主事的回来的时候像看见了救星。
奇迹般地安然刚接过襁褓,这个紧闭着眼睛还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就睁开了一双蕴着水雾的圆溜溜清亮亮的双眸,止住了哭声。
许是缘分,安然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家伙儿心里就软软热热的,她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弟弟,这个小家伙儿眨着大眼睛露出无齿的笑容,憨态可掬。
待安然要离开去探望娘亲,刚要把孩子递给看顾服侍的仆人他竟立刻又哭了起来。
几番尝试之后,安然轻轻点着小家伙的鼻子,无奈叹道,“你呀!”小家伙在安然怀里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咋呀眨眼,于是安然就开始了万年带娃的生涯。直到两人的母亲好起来,姜尊主也腾出精力才回到他爹娘身边儿。但是小家伙儿依然喜欢黏着姐姐。
连倍受冷落的容厓都酸里酸气地念叨这小子小小年纪就会看人下菜碟。
可这小子整日一副稳成持重的样子,更长了一张无辜的脸,他一个惹着就跑去他姐姐那里暗戳戳地给自个上眼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捧着哄着。
嚣张了无数年的容厓自觉头一次有人能这般让他憋屈。
“可真是争宠的一把好手!”他佯装恶狠狠地对安然抱怨,姜昭耳垂微动,挑衅地投去轻蔑地一瞥。然而对这个安然当自个孩子养的弟弟他无计可施。
“然儿过几日就出发了吧,东西可都备齐了,不够了再去叔叔私库里挑,喜欢什么自个拿。”
“多谢姜叔叔,一切都已收拾妥当,我今日就是特来向你和娘亲辞别的。”
若说当年对这个孩子的存在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然而为了不让一念夹在中间为难他不能表露分毫。可是谁知第一眼看到这个与恋人幼时极像的孩子他就讨厌不起来,。后来相处的多了,对这个乖巧明理的小丫头便发自内心的全当做自个孩子了。
“姐姐去哪儿,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昭昭,姐姐有要事去做,你乖乖在家好好修炼。爹爹昨天给你的心法都学会了吗?”
姜昭眼睛一黯,抿着唇闷闷不乐。
安然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蛋儿,低声与他说道:“乖,氓山传来消息有人在那儿见到青爻鸟的痕迹,姐姐回来就带你一起去氓山。”
蓝一念看着他们姐弟说话,“那片星域一向荒芜,如今星兽聚集只怕事出有因,然儿定要一切小心。”
几日之后,安然乘坐星舰离去,路程行了一半星舰遇上宇宙风暴突然一个颠簸,这时候安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昭昭,出来。”
一个小家伙慢吞吞地从星舰夹板后钻出来,唇瓣抿的紧紧的,仰着头看着安然。
安然摇着头无奈道:“你呀,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的虚空幻海体质还没完全学会控制,一旦在外面遇上不稳定的空间节点很容易被吸进去的。”
姜昭牵着安然的手,“姐姐会保护我的。”
她点着小家伙儿的鼻子,“这么黏人,让你姐夫知道又要笑话你了。”
姜昭哼道:“我才不怕他呢。”
“这都走了一半了我也不便让人送你回去,乖乖跟在姐姐身边儿不要去星舰外面知道吗?”
姜昭的天赋虽好,可他年岁太小很多时候都不能完美掌控自己的能力,因此一个照看不及就可能发生危险,只有等他稍大一些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话虽如此,却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即便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还是有疏忽的时候。
安然与长老商议之时让姜昭在她房间休息。在他打坐时身边儿突然浮现层层漂浮的白色光点,身形越来越虚幻。
九重云宫,重重巍峨,上倚青霄。大乾王都似是和往昔别无两样,可终归是时过境迁,除了建筑外都大不相同了。
一个头戴九天琉璃冕的白衣男子独自站在天阶前,面前是飘渺变幻的云海雾湖,神威外溢。陆辞向来不喜喧嚣,只身一人时诺大云宫都分外清冷。
神念感知到注视的目光,他不悦地蹙眉转身,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是那个落魄皇子的时候。
“小妹妹。”
那孩子不高兴地鼓着脸,与凡人幼童四五岁一般的样子,脸上还长着看着就很好捏的婴儿肥,此时气鼓鼓的。
“我是男孩子。”
陆辞这才恍然惊醒,神情复杂地打量着这个与记忆中那个小姑娘幼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小小的一团软乎乎的,只是这个孩子的棱角更加分明,神情比她冷上许多。
枯寂已久的心被苦海翻来覆去地淹没沉沦再时而翻起几个巨浪,搅的人连呼吸都浸着苦涩的味道。
他向着他走了几步,见那男孩防备地拔起紧握的小剑,“站住!不要过来!”
陆辞迟疑了一瞬,蹲下身去。
“别怕,我绝不会伤害你。”他似是在隔着无数时间空间向着某个错过的存在承诺。
姜昭蹙着自己的两条小眉毛,“你是谁!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