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日常就有很多人前来拜访司马恩,人多的时候也是车马成群,只是近年来父亲谢绝了很多拜访,门庭也就冷清了不少。如今有人来找,司马珏很自然想到是又有人来找父亲的。
“不是,我家主人在酒馆等候的,专门请三公子过去。”
司马珏稍感意外,但还是保持警惕:“你不说姓名我是不会去的。”
“我家主人料的不错,他说公子不去便和公子说一个字,公子一定会去的。”
司马珏一挑眉,稍感兴趣:“说得这样神秘,到底那个字?”
赵属终于等到司马珏。
“岳王殿下,哦,不对,现在该称为摄政王殿下了。”
赵属喝过一口酒,并不去理他的逗趣。
“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
司马珏见他神色不同,收敛了嬉皮笑脸,改正面色。
“人都说我位居高位,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被重重包围,与其说自己得到了高位,不如说是被人胁迫着上位。或许到了某天,他们又想扶持别人,我就会瞬间被抛弃。”
赵属抬眼,见司马珏微垂眼睑,神色有些过分严肃了。
赵属失笑一声:“对不起,忘记给你添酒了,是我礼数不周的错。”
赵属正要去拿酒杯,半途却被司马珏伸手夺去。
“臣还是自己倒酒的好。”
“你?”
“殿下没想过吗?殿下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轻易受人摆布,如果殿下可以掌握一方势力,甚至吃掉对手的筹码,您就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那你认为的呢?你所说的,我的对手?”
“首先便是陛下,他如今虽然身为太上皇,但只是名义上的改变,他没有立储,也没有直接传位给谁,他仍握有最关键的权利。”
赵属苦笑一声:“还是你看的明白,他宁愿妥协一切,却就是不愿意传位与我,假模假样的给我安排个摄政王的位置,专门让他人笑话。”
“不,他越是如此,你就越要谦卑,为人子女最重要的是孝顺,为人臣子最重要是忠诚。顺为孝法,诚为忠义,你如今最应当做的就是天天去见太上皇,留给天下人一个不计前嫌,忠诚孝顺的子臣形象。本朝以孝治国,最看重这个。”
“不错,果然是神童出生,看待事物比一般人要准。”
赵属正要敬司马珏一杯,却被他伸手拦下。
“此外还有一点,殿下迟早要登上帝位,我终究只是臣子,有些时候还是要注意。”
“什么意思,您难道真的不打算继续与我做兄弟?”赵属有些急切,此刻他没有往日的冷静自持,他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不愿太早接受。
“还有一则,如果说朝堂上还有人可以是殿下的绊脚石,多半就是臣的父亲。他手握天下权柄,执掌朝中内外大事,资历深厚,若有朝一日殿下忌惮起来,便是家父隐退之时了。”
司马珏的话确实提醒了赵属。
不错,比起皇后的势力,司马珏才是真正手握大权的人,总有一天他会成长,并且这成长的代价就是吞噬掉其他人的势力。
而眼前的司马珏,虽然年轻有为,有能与之亲近,但到底还是司马家的人,如果到了那一天,是否也会反目成仇,还真说不准。
“好了,不说这些,殿下好不容易请我喝酒的,不知方才的话可解开了殿下心头的难题?”
赵属苦涩一笑,在他一步步登上顶端的时候,代价就这样来了,而且来的这样快,他原本以为他至少还有朋友,或许是最好兄弟。
“怎么不说话了?怎么,殿下但叫我来,怎么没去叫程璠?”
赵属收敛情绪,说道程璠,他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和司马珏说明,他对司马珏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在西夏发生的事情。
司马珏听得吃惊,皱眉问他:“原来你们都经历了这么多?那最后呢?程檀将军的下落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吗?”
赵属摇摇头:“直到最后,我们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消息,只是张焕将军说或许还在庆州,只是那里也不小,一时找不到,程璠大概不久便要去的。”
“诶,对了,殿下可知道程璠之前去岳州可是谁的指示?”
赵属垂下眼睑,回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他回京以来便一直没有进宫觐见?”
“一来是陛下病重,自然没有机会召见,二来,陛下之前的计划就是不要我知晓,自然也会回避召见程璠去。”赵属又想了想,忽然醒悟过来,司马珏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还要反问自己,“难道……你有推测?”
“不错,我是有推测,估计不久程璠一定会入宫的,不过应当是去北辰宫。”
赵属点头:“是了,那我更应该天天去见陛下才对,我看起来是他的绊脚石,但实际上如果可以顺利搬到皇后的势力,他或许也期望能够利用我。只是这又是两难的局面,如果皇后的势力被摘除,我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不,你不应当这样想,陛下就算想要摘除皇后的势力,必然也会培植自己的,你与他合作,难道就没机会去培养自己的势力?”
司马珏的话叫赵属十分振奋,没错,他果然是当局者迷。
皇权之下,权力倾轧,谁胜谁负,不到最后,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