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禛坐在卧榻上翻着书,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也只点着几盏灯,虽然略显暗淡,但丝毫不影响他。
其实,没有足够的光亮,他是看不清书上的字的,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根本没在看书。
他在等人,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滴答!”一滴更漏似乎错了节奏,赵禛向右手边的更房看去,屏风后无声的走出一个人。
那人并未蒙面,胡子也理的干净,身穿一般黄门衣服。
“叫你这样装扮,实在委屈你了。”
那人没有说什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
赵禛摆摆手:“不用给朕看了,念出来罢,朕的双眼看不清的。”
那人稍感意外,但还是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长话短说。西夏旧部意图收复故土,他们意图联合辽军,前来直接骚扰大燕边境,到时候乘着大战焦灼一举攻下西夏故土。”
“这样啊,那要动作快些了,大燕必须先派人去辽国,带着诚意共修两国之好。”
那人说完,便将纸条投入一旁炭火中,一缕青烟过后,一切化为乌有。
赵禛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是如何逃脱的?”
“是大相国寺住持静理,寺庙后门每天早晨都有出入的马车,我才刚到他就将臣送走,禁军前来搜捕的时候,臣已经架着马车离去了。”
“也难怪,你不在京城这几年变化很多,林忠厚也背叛了朕,你也差点被抓。既然回来了,一时也不会走了吧?”
“若非必要,臣也不会现身。”
看似答非所问,但也已经明确了。
上次他传递消息,正好是林忠厚发现,但这消息不止叫赵禛知道,还通知给了皇后。
林忠厚的背叛是很彻底的,赵禛必须动手杀了他。
如今赵禛可以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他实在不愿意再损兵折将。
“你可有什么去处,是之前没去过的?”
“那恐怕就只有这里了。”也确实只有此处了。最危险也最安全。
赵禛点头:“好得很,这里确实不错。”他沉默片刻见那人还未走,心里料定了,“你是不是想问程璠?”
“他不在京城。”
“是啊,正好不在。不过也是喜事,他看上个姑娘,说要求亲去的。只可惜,如今朕令不能出此宫,要不然一定替他赐婚。”
“臣谢主隆恩。”
“不用谢朕了,你走吧,朕再不歇息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
“是。”
人一走,这屋子里又安静了。
赵禛今夜没有叫人伺候,兴哥儿已经睡下,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夜里睡不着的感受。
“孤家寡人,哎,朕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高蕤一早从府里出来,她今天是要回家一趟。
她记得给母亲和弟弟带些布料做衣服,当然还有一人。
她刚一进门,梅氏就迎上来。
“程家奶奶可好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好容易回来也不关心自己娘,怎么问别人的?”
“好好好,我也问你好不好,问弟弟好不好。只是人家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又要要过年了,人家将她托付给我们,我不也得多关心关心。”
“好好好,我知道不能不知道呢,一直伺候的好好的,就是一直不能下地走动,我刚陪着说完话,你现在过去还能见一见的。”梅氏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平时说这些话也就是跟着高蕤玩笑。
“也好,我去看看。”
高蕤放下东西就来到程奶奶房里,见她正坐在床上发呆,不晓得做什么。
“奶奶。”
“诶,你来了?来,坐坐。坐过来。”高蕤刚走过去,便被奶奶握住手。
“你真年轻啊,你是哪家的小姐,要来看我?”
高蕤有些心酸,明明之前也见过的,可是人年纪大了就是记不得。
“我是您孙子程璠朋友的妻子,您忘记了,就是从前见过的?”
“哦,是这样啊?知道了,之前见过的,知道。”程奶奶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用力握住高蕤,“璠儿呢?这几天怎么没见过,对的,前几天我有看见檀儿了,他又来见我了,我还指望叫他去见璠儿呢,可他来一来就走了。”
“奶奶,你说什么?”
“哎哟,你怎年纪轻轻,比我这个老人还耳背,就是我儿子回来看我了。”
要是往常,她或许还会觉得是老人家做梦了,但结合昨天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程檀将军回来了,还去看了自己母亲一面。
“奶奶,这件事等程璠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但是现在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记得了吗?”
“你们果然说的一样的话,我儿子也是这样说的,但是我看你面善得很,说说也无妨,我在这里住着挺好,但是没有孩子在身边的,我总挂念他们。”
高蕤见程奶奶又有些伤感了,立即劝她:“没事的,过几天就都回来了,这几天天冷的很,就和我们一起多住几天吧。”
“那好吧,只想璠儿早点回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