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环儿心思沉重,她明明是绝不会同意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出去的,但她又不知说,偏要赵属自己主动提出来。
名利双收,如此而已。
“但是如果此去真的有用呢?”
“你大可以在朝堂之上,向宰相索求,如今我正在笼络兵部,军中还算平稳,只是缺少一个可信任之人。”
赵属等的就是这个。
“那不如叫程璠快点回来?他如今继承侯爵,却无半点公职,岂不浪费?”
皇后虽然忌惮赵属做大,但也知道有一个得力的掌管兵权之人,是何等重要的。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自会安排。”皇后总算松口。
或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言语间就是较量,条件互相抛出,你满足我的,我满足你的,然后便一同庆贺完美合作。
“既然如此,那远嫁人选问题,几时可以结束,大燕也要给大辽使臣答复才是。”
赵属的话,高环儿也认同,夜长梦多,总不能叫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你也不用太过操心,这件事我办的妥帖。”
总是如此,没有的就没有,有的就是有的,又不知是那家的孩子要为此受苦了。
“混账!”
赵禛将手中的茶盏用力砸到地上。
“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大燕迟早就要亡在他们手里才是,朕什么都管不了,管不动了!咳咳咳!”
赵禛说着,情绪激动了,又受了寒风,咳嗽不止。
明安上前服侍,被他一把推开。
“滚!那个主子的狗,回到那个主子身边,朕这里就是死了,也不叫人管!”
“陛下,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气话。”明安连忙跪下认错,“只求陛下知道,臣不管怎样,都是要伺候好陛下的,陛下也绝不能轻言生死啊!”
“哼,你这条狗,嘴里满是谎话。你会在乎朕的生死?恐怕皇后早就等着给朕殓葬收尸才是。”
赵禛说到气氛处,又拿起手边的灯盏,用力的甩过去,砸到明安额头,头皮都砸破流血了。
“你滚出去,到皇后面前,给她看看,这就是朕的意思,快去!”
明安也不去擦,血流到衣服上,留下深红的印记。
他果然赶到坤宁殿,皇后见此,半天也不说话。
李莉韵在一旁笑着打断:“也不能叫他老这样啊,快去洗了,换身衣裳不是?”
“快去吧。”
高环儿低声说着,似乎还在某种情绪里。
等明安一走,李莉韵上前劝她。
“娘娘不要太过揪心,陛下年纪大了,就如孩子一般的脾气,您不要总记在心里。”
高环儿不动,也没有表情,神情里看不出内容。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她何尝不知道,但真到了此时,她又不免心里难过。曾经那样年轻,温文尔雅的陛下,如今却成了这样喜怒无常。
“他老了,我又何尝不老呢?”
几日后,宫廷里春日宴席,请来不少女孩子,多得是平时宗室偏亲,多少年都不曾见过的。
环顾四周,高矮胖瘦各有不同,还有衣着配饰,可见家庭富有与管教程度。
高环儿含笑一声,转头去看李莉韵:“你还记得第一次随我入宫的时候吗?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元宵节宫里摆宴席,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原来也是类似的情形,只等人挑选的。”
“奴婢哪有不记得的,只是这样一算都有二十几年了。”
“是啊。”高环儿一边想着从前,一边留意着那些女子们。
“诶,你看这个,是谁家的女子?”
“好像是太祖一脉的玄孙女。如今十五岁了。”李莉韵回着,一并叫旁人去叫她过来。
“那岂不是和馥儿同岁?”
“许是小些。”
高环儿点点头,那女孩正好过来行礼。
“臣女向皇后娘娘请安。”
“好,多大了?”
一旁乳母回应道:“上月刚及笄。”
皇后甚是满意:“真好,比馥儿小半岁。叫什么名字?”
“姑娘单名一个绮字。”
“哦,那一个字?”
“是王维诗‘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的绮字。”赵绮轻轻开口,方才高环儿还没留意,只她念诗的时候听来,声音清脆。
“不错,是个知书识礼的。走进来让我看看。”
赵绮一直端着团扇,走近了,高环儿轻轻抬手,推开她的扇子。
“真是个粉面桃花的美人。”
美人却不十分高兴。
“娘娘,我,我……”
一旁的奶娘连忙上前拦住:“娘娘莫要怪罪,我们姑娘小,怯上,不会说什么话。”
“无碍,以后常留在本宫身边,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