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馥儿的想法虽然简单,但确实有用,何况她的身份特殊,虽然深陷权利中心,却是最安全的。
“以公主的身份劝谏帝王,或许还真有用。”高蕤说着。
赵属沉默着,用手指轻点案面。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说起来自己也多一个眼线。
但私心里,赵属绝不希望赵馥儿牵扯进来,就好像他一直保护着高蕤一样,她们若踏进这权利的旋涡,难保人心不变。
世间万物,最难不变是人心,最难变得也是。
过了良久,就在高蕤以为他要否决的时候,赵属开口了。
“让她陪陪陛下也好,但更多的,不要牵扯太深了。”
高蕤明白他未说的话,没有必要的时候,馥儿就好好做她的公主,多陪陪父皇就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蕤走近他,靠在桌边,“但是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吗?如果你再次遭到贬谪,甚至更严重,你又能护得住谁。”
赵属抱着手臂,并不说话,他双眸低垂,看上去还在思考。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双眼盯着高蕤,似乎想要重新看看她。
“你可知道,有些事情虽然艰难,我也愿意去做,有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容易,但之后的代价却不容易估计。”
高蕤回道:“你的说法太绕了,我只看到,凭你一人之力,恐怕不容易。”
“我只是不愿意太多人牵扯进来。”赵属还想坚持。
“不!”高蕤立即反驳,“已经如此了,我们早就都在里面,无论是否参与,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都在里面。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赵属没有话说了,他完全肯定高蕤的话,最后的犹豫也不再有。
他点头:“这件事,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高蕤很肯定:“你知道这里就够了,其他的,我们不愿你多参与,甚至连知道都不必要。”
赵属有些惊讶,但他知觉她是对的,不得不答应,但还是嘱咐道:“好,我可以不知道,但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
高蕤握住他的手,手心温热而干燥,一如当年:“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
趁着公主入宫的时候,赵属来到了晋王府上。
说来,晋王的子女多已经成婚,除了嫡子均已另立别苑,如今多有公务,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也就是些女眷和孙辈。
因着是赵属前来,王妃格外注意,只单独与王爷同他见面,似乎在找补从前缺失的亲情。
可自赵属入府,一向和蔼的晋王却板着脸不做声。
乘着吃饭的时候,晋王妃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毕竟十三子来一次,您又何故如此不近人情?”
晋王停下手中的筷箸,看向赵属。
赵属早已放下手中的碗筷,等待着晋王的聆训。
“宫中近日无事,还是朝廷少了公务?”
赵属想了想,回道:“朝廷公务并无多少之分,宫中之事,儿已甚少参与。”
晋王冷脸道:“既如此,怎么可以有空出来,如今前朝事多,陛下多劳已经辛苦,你即使不在后宫分忧,又为何不在前朝操劳,如此懒惰行事,也怪不得陛下迟迟不给你名分。”
晋王说的严厉,几乎直直给了赵属一耳光,一旁的王妃看在眼里想要劝说,却又不敢。
“孩子这好容易回来,你这……”王妃小声说着,但见两人都沉默不说话,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赵属先行一步,起身道:“多谢王爷王妃款待,也多谢王爷提点,儿这就回去公干。”
赵属正要离去,不料晋王又道:“以后若想孝顺,自可以带王妃来,若你单独来就不要了,朝堂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管的,你也莫教人抓住把柄。”
赵属停顿片刻,变很快离去。
一顿饭吃一半,但他此刻也不算很饿。回程的马车里,赵属仔细琢磨着晋王的话。
其实这次来,赵属最主要的目的是期望获得晋王的支持,他离着太子的身份曾经只差一步,若是没有中间的插曲,他现在也还是皇嗣。
可如今他分外尴尬,这摄政王的身份贴着赵属,让他进退两难。
所以他这次是来看宗室的态度。
按说与他年纪相仿的候选人应该也不少,但他是从小就被选中的,如今再选可能性不大,但难免有人觊觎。
赵馥儿入宫也是为了这个,她自觉要抱住赵属的身份,起码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而赵属这次来见晋王,也是因为晋王代表着宗室的声音,而今日来看,晋王绝对是期望他继承大统的。
至于前朝……
司马恩这个老狐狸三缄其口的,司马复年纪摆在那里,好容易赵禛复位,敏感期尚未过去,应当不会有人愿意直接表露期望赵禛立太子的心愿。
难道还要再等?
赵属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脑子里的转的飞快。
他在试图让自己冷静,又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
他不能欺骗自己。
对于那个位置,赵属是渴望的。
对于这一点,赵禛应当是最清楚的,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洞察人心。
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极力打压。
只可惜,天命难违,留他如今,赵禛自己都有些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