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说真要按照他们的意见修改变法不成?“
司马珏从奏章的山堆中抬头,他已经着手整理了上百条意见,这次的奏章里没有像之前一样以为反对变法,而是从更多角度提出了更多意见。要全部参与考虑应当是不可能的。
“嗯,也许吧。“赵属抬头,似乎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又开始案头的工作。
司马珏疑惑去看谢良书,也见他似笑非笑的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司马珏问不出个所以,只好继续忙碌,明月初升的时候才暂告一段落。
许是劳累的狠了,司马珏回到家门口来不及更衣,便先将官帽脱下。
可还未踏入家门,便被告知父亲等在书房。
司马珏只好先去见过父亲。
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一旁的侍从换了杯茶,才知道应当是等了很久。果不其然,司马珏刚一进门,便听见父亲的声音。
“你这些时候在宫中,可是比往日忙多了。“
凡事都有个话头,司马珏也不敢怠慢,连忙道:“自是比从前忙些,但还是比不过父亲。“
司马珏边说便侧耳留意着司马恩的态度,听见茶杯于案几轻碰的声响心下一苦,完了,看来是还有话说。
“既然是忙公务,那必然是看到朝中的议论了,你如今跟着你那殿下最多,对于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司马珏难受了许久,此刻还只能立在那听话,已经很是疲惫,想着早点结束对话,开口敷衍道:“自然是兼收并蓄,合理对待那些意见,以平息各派意见,让变法继续进行下去为好。“
说到这里,司马珏难耐的想打哈欠,抬眼去瞧司马恩有没有看他,却被一双凌厉的眼神吓得将哈欠吞了进去。
“哼!“司马恩用手重重的拍下案几,“说你年轻,可你也在朝中几年了,之前怕你莽撞,特意不予举荐,让你在翰林院待好几年,后来也是担心皇嗣废立牵连,让你去三司历练些时候。可都到如今了,我也拦不住你非要人谁做主人,却偏偏仍不知进退。”
司马珏被这一声吓得清醒,连忙跪下。“父亲说的是。”但转头一想也没明白父亲生气的意思,又抬头去看。
司马恩果然又道:“按说我已然退避朝堂,朝廷里弹劾我的奏章应当少了很多,但他们看见你,又觉得心有不安。倘若摄政王一直信任你,你又是潜邸时便跟随他的人,这样的关系,只要没有大过,做到宰相也是理所应当。”
司马珏听着父亲的话,脑子里的弦刷的一下紧绷住,混沌的脑壳里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既如此,父亲为何不当初便阻止?”
司马恩看他一眼,回道:“就算是我当初阻止,你就能全听我的?你既然不愿被视作池中物,迟早也是要弄出一番名堂,摄政王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而且根据陛下现在的态度,大位倒也没什么悬念了。”
司马珏听着父亲的语气,试探着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说儿子不知进退?”
司马恩似要开口,又稍稍一顿,方道:“你可意识到,如今朝局里的变动?”
司马珏不假思索道:“如今朝局,全然围绕变法展开,一开始是阻挠变法,好些时候阳奉阴违。后来有陛下支持,朝局的非议少了很多,如今却因官员考核一事颇有争议,连着好些天,全是给变法提意见的奏章。”
司马恩道:“是这样。可你知事情症结何在?”
司马珏想了想:“表面上是因为变法之事已成定局,所以百官无奈之下只好针对变法做些应对,但本质上还是对人。”
司马恩听道这里,这才平息了怒气,心平气和道:“你既然想到这层,再去看那些意见,看法是不是会有不同呢?”
司马珏这才恍然大悟,赵属略带茫然的神情又浮上眼帘。
“以父亲的意思,便是说此事到底无法全身而退,但变法之事已成定局,唯一要舍去的便是人。而朝臣拿不定到底谁更容易突破,比如殿下,如今最有可能即位,不可轻动。而谢良书可以说是陛下的人。……只有我。”司马珏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竟似喃喃自语。
司马恩不急着说话,看了看他,又端起茶杯满满喝下一口。
“也罢,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
“是,儿子退下了,父亲也早些休息。”司马珏平静的起身,回去的路,他走的略慢了些,走到卧房门口才重重的叹息一声。
“司马珏病了?”
赵属拿着司马家送来的请假条子,轻笑一声,随口问道。
仆人只简单的回道:“回殿下的话,主人昨天夜里便头疼不止,身子滚烫得很,小的出门时还未退去。”
赵属点点头,关切道:“既如此,那确实不便办公,你且回去,好好照顾他。本王这里还长久得需要他,希望他能好好保重身体。”
仆人离去,一旁的谢良书停了笔:“既如此,今日可还要继续整理这些‘意见’?”
赵属沉默片刻,起身边往外走,边道:“算了,已然病了一个,许真是累病的,变法之事是长久的打算,且不能过于操劳。你也回去罢,今日干脆放假。”
说完,便也离去,留下谢良书捏着笔,还未开口,已追问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