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属送走司马珏,刚一回府便听闻高家送来信件,有急事,望高蕤回家料理。
高蕤等赵属回家,这才将信件内容告知。
“是你姐姐她……”赵属留意着高蕤的神色。
高蕤眉间紧蹙。
“连带着两个孩子也是,我是要去一趟的,但我心里总不踏实……”
赵属也想到其中微妙,正犹豫不决,门外便有中贵人传旨,命摄政王入宫。
两人对视,心下了然,这一层倒也做实了。
“我先入宫。你将岳父岳母送出城去后,若天黑来得及,便早些回家。”赵属穿好朝服,临行前环视随行之人,却未见程璠。
仪仗还在等候,赵属向高蕤看去,微微点头嘱咐道:“我去了。”
“知道了。”高蕤拂过他肩膀,目送他离去。
赵属正要上车,看见程璠还在。便招手让他近前来,小声耳语道:“你跟着高蕤,务必要她安全回府。”
“是。”程璠不多问便应下,他的目光扫过随行的黄门,发现全是生面孔,心下便多了一份忧虑。
赵属坐在宫车里,自然也在思虑。
他知道陛下在布局,而且已然有收尾之态,可到底是要杀他,还是……他不敢怀有太多侥幸之心。
连日的朝局都太安静了,关于新法的议论也好似例行公事,若是局势稳固倒还好说。可偏偏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如今赵属糟了约束,颇有点困顿于陈蔡间的落魄。
正思索着,宫门便在眼前。
赵属下车步行,却发现四处守卫更加严密了,似乎身边的禁卫人数比往日多了一倍。
走到皇上寝宫外,赵属于门外跪拜,不多时便被请入殿中。
刚入殿内,赵属便只觉得药香浓烈,黄门一路领着赵属走到赵禛床边。
“臣赵属拜见陛下。向陛下请安。”赵属行礼跪于皇上榻前。
“你来了,起来吧,赐坐。”
赵属站起身来,才注意到赵禛并未起来,还拥着被子倚靠于床头看奏疏,床头处,也放置了朱砂,方便批红。再陛下看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
“朕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了,便没召见你。”赵禛漫不经心抬眼看他,目光又回到奏疏上去了。
“陛下还当以保重龙体为是。”赵属知道这些都算客套,赵禛似乎有些要说却不想明说之意。
赵禛并没有回话的意思,殿内安静下来,只剩黄门进来换茶的轻微响动。
“你看看这本。”
“是。”
赵禛冷不丁递来一份奏疏,赵属转身跪接。打开来便见司马复的名字,心下便了然几分,看完,却只是沉默。
“如何?太傅说的可是对的?”赵禛紧迫的追问,似乎不想轻易饶过他。
“此事兹事体大,当以圣心独裁。”
赵属清楚赵禛的想法,他知道,这奏疏里字字句句都是将他往储位上逼。可越是众心所向,赵禛必定会心生反感,即使这奏疏是赵禛故意要司马复上的,也是他故意要赵属看的。
“哼。”赵禛冷哼一声,坐起身来,扶着床边。“抬起头来!”
赵属立即昂首,目光碰上赵禛的。
赵禛冷冷的盯着赵属的脸,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他幼时的神态,他从赵属脸上看到几分笃定,周身还有几分敢作敢为的气势。
若是换作从前,赵禛一定会找各种理由讽刺一番,但是眼下,他却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你认为太傅说的不对?”赵禛又问。
“太傅之言并无不对,只是臣子当以陛下之心为心,臣虽曾为皇嗣,但多有不足,如今新法未成,若真要在此刻立储,无论立谁,都可能有损新法。况且就算立臣为储君,新法的执行便容易受偏私之言相害。若非陛下本愿,臣将备受煎熬。”
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赵属再不将话明说了,赵禛恐怕是不甘心的。可话说出来,不光是他自己,连赵禛也无处回避了。
赵禛沉默片刻,抬起头叹息一声,似乎是被他这些话刺得有些憋闷。再一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
“你说的没错,朕曾经最不愿接受你。可现在看,是朕的错。”赵禛突然示软,话语里少了些尖刺之意。
“来人!”赵禛唤道,赵属回身去看。
内侍省黄门如鱼贯而入,捧着圣旨与礼服利器。赵禛接过圣旨,直接递到赵属手中。
“这几日你在宫中等待,十日后典礼布置妥当。东宫已经收拾妥当,你今夜便可入住。”
赵属仿佛如梦初醒,惶惶然开口:“儿臣谢恩。”
移驾东宫。
赵属一路上沉默至极,方到门内,便看见方才选址的黄门也一路跟着。
“你到本王跟前来。”赵属指着他道。“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职位?”
“奴婢贱名黄卢,领内侍省书画馆之职,如今调来东宫服侍太子殿下,并无具体差事。”
赵属趁他说话,仔细打量他周身,倒还算知礼,口齿清晰,此刻特意说他未有差事,也还算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