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陛下赐宴,满朝大臣齐齐朝贺。
另一边,高蕤闻讯,这才宣布开宴。
贵妇们聚在一起,规矩不如男人多,不少祝酒之后便互相围拢串席。
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不似太后当年,逢年过节的也只是赐福,偶有朝见却并不设宴,往日的礼节也尽量简化。
如今难得拜见,自然有意亲近几分,只不过摸不准什么情况。
“太后驾到!”
众人还未议论开来,黄门传报声渐响,四周瞬间噤声行礼。
“恭迎太后!”
高蕤虽感意外,但丝毫不慌,形容举止皆从规矩,叫外人看不出一点破绽来,好似太后露面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
“诸位免礼!”
太后也不点破,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两人皆着礼服,站立不动都需仆从搀扶,并不便动作太大。
太后的到来,显然让气氛为之一变,几位德高望重的国公夫人这才起身行礼。高蕤也很自然的坐到主位的副手。
等拜见太后的人渐渐归位,太后才开口道:“皇帝祭天,皇后祭地,本是帝后职责,如今四海升平,全仰赖天地神明和列祖列宗的护佑,如今皇后诞育皇嗣,亦是大功一件。依哀家之见,不如就此加封皇太子,以立国本,使四海臣民以安其心,如何?”
“此事兹事体大,不易仓促决定,儿臣以为并不急于眼下。”
有些话说出来便容易起猜忌,何况眼下都是权贵的时候,这些人得了消息,恐怕最乐意插手,高蕤尽量避免叫人看出两宫不合。
“哀家既然是皇帝母亲,自然有责任料理家事,自皇孙出生,哀家便喜爱异常,先帝便是早早没有立定太子,惹下不少风波,如今不如乘此吉日,由哀家下旨,定了此事,皇后以为如何?”
太后说着,目光扫向高蕤,显然不愿就此揭过。
高蕤立即上前,顶着身前身后的目光,跪拜道:“皇嗣年幼,尚不知资质如何。大燕立国以来,也未有未满周岁便立为皇太子的先例。儿臣斗胆劝谏,国本之事,当以皇上与百官共同商议为上,望太后酌情考虑。”
“哀家若执意下旨,你又奈何!”
自太后说话起,礼乐已停,高蕤说完,四周更是肃静异常。
早在新帝登基之时,这些贵妇们都有所耳闻,太后身份微妙,但若后宫宁静自然是国朝之福。如今看来,这位太后似乎贪恋权力,皇后也不见软弱。
众人猜测着其中厉害,具不做声,只皇后仍坚持规劝。
“请母后收回成命!”
忽然,殿门打开,传来一女声,众人侧目看去,原来是公主驾到。
虽未有尊号,但已然是皇帝之妹,众人齐声高呼:“恭迎长公主!”
赵馥儿径直走上前,跪在皇后身边,行过礼,方又开口道:“还望母后三思,收回成命。”
太后气急,方才皇后的话她已然要驳,如今公主又来,简直让自己颜面扫地。
她正要发声呵斥,席间一妇人猛然上前叩拜,高声道,
“臣妇请旨,还望太后三思!”
此时,大殿之上,众人这才齐声道:“还望太后三思!”
太后此时才终于没法反驳了,因为眼下带头求情的是晋王妃,如今晋王乃皇族族长,此类大典均由晋王府操持,何况与皇上身份相关,早就比她这个深宫太后得民心。
如今众贵妇不敢贸然劝谏,皇后和公主与太后间的对峙,定然是在等晋王府的态度。
太后本猜测晋王野心不止于此,定然会愿意扶持太子上位,可如今却好像已然全心全意支持赵属起来。
原本是皇后彰显威仪的宴会,只得冷淡收场。
此事传至前朝,赵属并不便判定其过失,只能叫晋王来议此事。
“叔父可有法解惑?”身份既然定了,赵属私下也不便改口。
“臣以为,太后于祭天礼后发难,自然当以不敬天地之罪,令其于先帝陵前守墓。”
赵属担心舆论,问道:“是否过重了些?”
晋王却十分坚持:“不如此,不足以定其心。何况如今最重要的是杜绝太后再说出扰乱人心的话来。”
赵属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何况朝臣意见一致,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守墓自然显得不好听,北苑扩建的名头里,改造了一处宫殿,专供太后颐养天年。
正好这几日,借着太后礼佛的由头,皇后也“不便”打搅,自然免了早晚的请安。
唯有公主,每日入夜悄悄前来探望。
“还来看我做什么?你不也投靠皇帝了吗?”
赵馥儿刚进来,便听见太后的嘲讽,她并没有理会,只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打开食盒捧出一盅补汤来。
“听宫人说,您又只吃了两餐,这可怎么行,再这样下去身子就毁了。”
“你让我去死好了!”太后仍不消气。
“娘!”馥儿无奈,“您可别再说这样赌气的话了,您脸色实在不好,好歹吃一点。”说罢将食盒里的饭菜都布置在小餐桌上。
太后似乎仍不解气,想站起身训斥,却突然感到一阵眩目。
馥儿连忙扶着她坐到一旁。
“娘,您这是何苦?若真落下病来,吃苦的不还得是您自己吗?”
太后清醒过来,仍是难过,掩面幽幽的哭出来。
“怎叫我如此命苦,亲手养了两个白眼狼,非要我去死不可!你也是,白养你一场,煞费苦心留下你。也怪我看走眼,驸马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说合离就合离。早知落得如此局面,我当初就该死得干净!我……我真是自找的苦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