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母后和蕤儿说什么贴心话,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倒是叫那些宫人好偷懒了。“
赵属信步走进来,高蕤总算松了口气。
“没有的事,是母后说一会去花园散步,叫他们先去准备了。“高蕤起身走到赵属身边,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赵属道:“刚召见了御医,现在过来看看。”
太后方才一直背对着赵属,听到御医这才转过身看他,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探究。
高蕤担忧道:“可是不舒服了?”
赵属微笑着安抚她道:“不是我,是先帝的事,之前便有官员弹劾御医,说先帝病重乃是他们医治不力,几番彻查,今日终于决断,遣散了几位。”
说到这里赵属停顿下来,他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语气尤为加重,“倒是听到不少新闻。”
直到赵属和高蕤出殿门,太后神情淡然,却也一言不发。
高蕤眼动心动,终究没开口说什么劝和的话。
两人照例日日请安,馥儿虽住在宫内,却一直称病不去见太后。
公主尚可任性,高蕤这个皇后也之好多找她说话宽心。
合离之后,馥儿少了一些朝气,虽称病是假,但气色并不算好。
“不然等天气暖和些,咱们去北苑住着?”
高蕤提议并非偶然,如今朝堂和睦,新法推行平稳,国库丰盈,赵属特意下令扩建北苑,翻修旧殿。
今夏工程完工,高蕤便要监督后续装饰,离开宫中,自然不便照料馥儿起居,不如带着她散心,有别的事忙也好过日日愁容。
馥儿点点头,却没有多少兴致。
“姐姐你别怪我,可叫我立即高兴,太难为我了。往日在宫外,就我一个人,也找不到什么人说话,好在姐姐常来看我。不过缓几日便好,便不劳烦姐姐操心了。”
高蕤看着心疼,却没什么好劝的话。
夜里赵属回来,两人一处吃饭,说起这事。
“两人都有些无奈的,如今谢良书还只能在家赋闲,若要启用又得等些时候。如今朝中缺人,开科的事也在筹备。后宫里头正是多事之秋,你自当放心去管理。”
说到这里,赵属忍不住嘱咐道,“你可别被母后的气势吓到了,她如今身体不好,最容易发怒。”
高蕤当然明白赵属说的是谁,太后其人如今想要权力,比往日任何时候更胜。偏偏赵属要顾及皇室颜面,不便彻底收权。
好在朝中士大夫明确支持他,只是防着以后变故,给太后机会插手也未可知。
“自然的,我也不是怕她,无非是不愿馥儿为难。”
“你多劝她就是,也不用特意去引,她们自己知道的,迟早也会好,无非母后心里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正说着,乳母抱来赵颢,他刚喝完奶,看见父母便笑开了,他才一个多月还不会翻身,赵属小心翼翼抱着他,拿帽子边垂下的长缨逗弄他去看。
赵颢眼睛乌溜溜的转来转去,被逗弄几下就跟着笑,伸手抓住,不一会儿开始打起哈欠,赵属舍不得放手,亲自哄他入睡。
高蕤叫黄门将婴儿床搬到卧房来,赵属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入床中,没想到赵颢还不放开手中长缨,赵属干脆解开帽子搁在在他床脚。
两人悄悄走到外间,赵属心情很好,牵着高蕤走到卧榻,拥她到怀里,两人都这么依偎着。
过了许久,赵属才道:“如今大典在即,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前三天要彩排,后三日又要处理宫内挤压事务。前朝还有不少大臣能替我分担,后宫唯有馥儿能帮点忙,那几日不如请晋王派人入宫替你分忧?”
高蕤微微起身,疑惑道:“怎么想到这个?”
“自然是担心太后了,她如今对你我二人尤其不满,若是对皇儿不利……”
赵属如今爱子心切,十分的喜欢必然是十分的担忧。
高蕤摇着头,“我却不这么认为,太后之所以为太后,还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虽然是先帝义子,但确定身份的时候,也是太后被圈禁的时候,可见你若不承认,太后的位子也不会稳。”
“因此太后是断然不会戕害皇儿。她最想的,应该是抚养他才对。”高蕤留意着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半点不悦,这才继续道,“而请晋王的人入宫的事,此时绝不能提,往后也不要再提出了。”
赵属眉头渐锁,叹息一声,才舒展神情对高蕤道:“是我关心则乱,这时候却想不清了。这件事,我听你安排。”
高蕤也不多说,直接道:“这事就这么定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典礼。彩排的事情我叫宫人替我走位,最好能压缩到一天完成。馥儿那边我也和她说好,一般事务她自己决断,有什么拿不准的再报备我。
高蕤说着,赵属眼光追随者她,等她说完,他伸手抚上她脸庞,轻柔的开口道:“往日还叫人不放心的,如今已然可以替我拿主意了。”
高蕤靠向他怀中,“谁叫咱们在一起呢?”
她指着赵属胸口,“你这里有我。”又指着自己胸口,“我这里有你。”
赵属低头去看她眼眸,却见盈盈一水间,脉脉不能语。
上请太后,然其称病不出。
赵属拜别太后,安排好宫中事宜,又将赵颢托付给赵馥儿,他和高蕤这才正式出行。
祭天的正式仪式是做给大臣们看的,新任帝后的马车从皇宫驶向祭坛的一路才是本次出行的目的。
百姓们见到新皇帝,看到他的状态,伴随着銮驾威仪,要的是君临天下的姿态,若能引起国人传颂,这一行便不算白费。
再者,皇帝此次祭天,并非因皇家小事,前些年伴随着灾情战事,各处大小民怨不断,新帝改元,求的是一个风调雨顺,气象更新。
赵属这次特意拉长了出行的路线,虽然让祭祀的典礼略显紧凑,但好在效果没白费。
百姓们凑热闹的劲头不减,气氛也很热烈,仪仗所到之处,皆有唱吉之声。
此次出行的成功,无疑扫除了新帝登基以来的种种谣言,从而获得了百姓的信任。大燕拥有这位年富力强的君主,自当日新月异。
具服殿内,赵属歇息片刻,脱下吉服,换上亲耕的便服。官员们的朝贺奏疏便一一送到他跟前。
作为帝王,此刻他应当是相当志得意满的。从宫人们的神态上看,各个神采奕奕,想必是不虚此行。
伴随着吉乐,赵属亲自推动手中的犁铁,他无比庆幸自己曾真的使用过它,否则以如今养尊处优的状态,他还真不好这么快学会。
不过此时,他手里的农具显然象征着国泰民安,这也是他身为帝王终生背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