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被他师父无赖的模样搞得哭笑不得,他知道袁江是真的累了,便拿起笔对他道:“师父您歇着罢,我来接手,保证把它改好。”
思俨极有眼色地跑过去给袁江捶背:“袁师父您歇歇,我给您捶。”
袁江乐道:“叫你们来果然没错,你们一来我可就有福了。”
“是您叫我们来的呀,我还以为是圣上呢。”思俨边捶边说道。
“我向圣上请求的,圣上下的命。”袁江眯着眼道“你们算是运气好了,还能坐内务府的马车,我这辈子都还没坐过嘶——左边轻点儿。”
“啊,噢。”思俨连忙放轻了力道。
他锤了一会儿袁江就叫他停了,自己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裴琅还在画架旁专注地画着,袁江走到他身后看着他一笔笔给人像添色增彩,感慨道:“真该早点叫你来的,画人像我是真不如你。”
“您不也是担心圣上嫌我小,挑不动大梁么。”裴琅嘴上说话,笔下却仍不停,头也不抬道“不过圣上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还真是出乎意料。”
袁江沉默了片刻,尴尬道:“好徒弟,我跟圣上说的是自个儿年老体衰生活不便,想叫你来伺候我,顺便帮我打打下手,圣上不知道我是叫你来画画的。”
思俨顿时担心道:“那圣上知道了会不会治咱一个欺君之罪啊?”
袁江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轻斥道:“我的乖乖,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还这么大声。”
思俨害怕起来,立刻就慌了神。
“这会儿外头没人,以后可别说了。”袁江提醒道。
思俨点头如捣蒜。
裴琅停下笔对他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到时候只要说画是师父画的就成了,落款也落成师父的名字。师父的话里本来就明说了叫我打下手,圣上就算知道了也不碍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袁江微窘“就是委屈了你,做了活却不能署名。”
“这有什么,大头都是师父画的,我真的就是打打下手。”裴琅拿着画对袁江道“瞧师父画了这么多,我只改了几笔,真要署我的名儿我还不好意思呢,就跟抢了师父的功劳似的。”
最要紧的是,他们奉命画的这些画根本不能留名,哪怕上交初稿的时候可以留名,到终稿也是要把画家的名字去掉的,只许落统一的款——“大清内务府绘”。
要是在后世版权观念深入人心的时候他必然不会同意,拼命也要争一争,可如今正是皇权当道的年代,能被请来画画已经是对画家们的恩赏了,谁还敢提署名的事儿?
裴琅觉得报自己的名和报袁江的名没有任何分别,左右都不会留在画上头,便不甚在意。
“只是这么一来圣上就不知道你了。”袁江歉意道“到时候我把初稿交上去,一定跟圣上提一嘴。”
“师父不用。”裴琅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还想回家呢,万一圣上看上了我的画再把我留下就糟了。”
“好罢,师父承阿琅一个情。”袁江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后背。
“应该的。要是师父没画好,初稿圣上看了不满意,倒霉的不还是咱们师徒。”裴琅苦着脸道“到时候我可跑不了,人家可不管我画没画,那还不如现在就帮师父画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