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厉害?”美娘讶然“我瞧着他如此年轻,以为顶多就是个秀才呢。”
“瞧美姐姐说的。”清明道“人家弟弟就已经是秀才了,他做哥哥的还能比弟弟差不成?”
美娘又探头瞅了裴珲两眼,轻叹道:“我原以为蒋廷锡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他。你说人家母亲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福,怎么一个两个都生得这样好?”
“裴大人离蒋大人还差着些罢。”清明不赞同道“蒋大人位列侍郎之尊,裴大人才是个七品知县,我看还是蒋大人更厉害。”
“可他是个狠心的!”美娘听他夸赞蒋廷锡,顿时气道“我原想着我们相交一场,他无论如何也要对我垂怜一二,没想到我昨日去他家找他,他竟闭门不见!我叫小厮通传了几遍他都不肯见我,可见是真心想娶他人为妻了。”
她说着伤心起来,自哀道:“都说英雄不问出处,我除了出身差些有哪样是不如人的?为何他瞧不上我。以为我是良家女的时候,就对我和颜悦色礼遇有加;知道我是风尘女了,立马就变了副脸色,冷冰冰地不认人。可当瘦马又不是我愿意的!”
她拭了拭眼泪,接着道:“倘若有得选,我又怎会自甘下贱!哪个姑娘不愿锦衣玉食地娇养长大,然后等着贵公子前来求娶的?可咱们穷苦人家的孩子想活下去惟有卖身,男子卖身为奴,女子卖身为娼,能苟且偷生已是万幸,哪还敢奢求名节?”
清明也听得感伤起来,劝她道:“美姐姐不必如此伤怀,我们如今已是自由身了,再也没有人能逼我们卖身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说不准就有那好人家不介意姐姐的过去呢?”
“但愿罢。”美娘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啊!那些所谓的贵女,她们不过是有幸投了个好胎罢了,无论再如何不堪都有好男儿愿意求娶,可我呢?我无非是命不好没个好爹爹,又比她们差在哪里了?可我做得再好都不会有人敬我、怜我,愿意娶我。倘若那些贵女们和我一个命,只怕活得还不如我呢!”
“姐姐是脂粉队儿里的英雄,扬州那么多攻于心计的瘦马都比不过姐姐,更何况是娇滴滴的贵女们?”清明道“姐姐当真不要自伤,贵女们虽说命好却要一辈子靠父靠夫靠子活着,咱们却能不靠男人,凭本事活得潇洒。”
美娘虽明白这个道理,却犹自不甘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因为我出身卑微,他便不肯娶我?倘若我是良家女,他是不是就求之不得了?还会像昨日一般将我拒之门外么?”
裴珲此时已经铺好了书籍,正拿着空空的匣子往回走。美娘愣愣地看着他从窗前走过,喃喃道:“不知这位裴大人可有婚配?”
清明看着她出神的样子,立刻拉住她冷声道:“美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这念头。人家裴大人早已成家,如今孩子都几岁了,哪里还有你的位置。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切莫犯糊涂!”
“成亲了?娶了哪家的姑娘?”美娘拂开他的手问道。
清明把手袖回去,眼睛盯着地面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个极尊贵的小姐,家里叔伯兄弟都在朝廷里当大官,裴大人娶她似乎也是高攀呢。”
“呵,我就知道。”美娘嗤道“所以我累死累活地努力有个什么用?那些娇小姐们随意招招手,好男儿就一窝蜂地涌过去了。难怪她们会瞧不起我。也是,我费尽心力都得不到的东西,却是她们可以任意挑三拣四的,换做是我也拿鼻孔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