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有些吃惊:“可朕看你们以前挺投契的呀,你不是挺护着她的么。”
富察氏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个时候,她可没有与臣妾共事一夫呀。”
弘历还从未见过皇后吃醋的样子,以往不论他宠幸谁皇后都笑着说好,时间一长他都差点忘了皇后也是爱着他呀,既然爱着他,自然免不了偶尔的捻酸吃醋。
他爱怜地再次拥皇后入怀,哄她道:“对不住,今天是你生辰,我不该说这些惹你不快的。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把她弄到别处好了,不让你看见。”
富察氏笑他掩耳盗铃:“皇上在教臣妾自欺欺人么?见不到她,就可以当她不存在了么?”
“那该怎么办呢?”弘历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很清楚答案是什么,可他到底有点舍不得,所以故意把问题抛给皇后。
富察氏暗自着急,她都不惜表现出吃醋的态度了,还没令皇帝打消强纳臣妻的念头,可见是真的对双卿挺上心的,这下可难办了。
她心思斗转,再抬起头时已经笑意如初:“臣妾逗皇上呢,还叫她来臣妾宫里吧,臣妾好好教教她。”
“我就说嘛,还是皇后识大体。”弘历总算放心了,只要她不是真的生气就好。
双卿并没有在圆明园呆多久,吴书来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她弄了个新身份——内务府汉军旗包衣家的外甥女,把她正大光明地从圆明园带进了紫禁城。
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时候,她还是宝亲王福晋,而她则是被请去作画的画师。没想到这次再相见,她的身份不变,她却成了她身边的一个宫女。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双卿面无表情,她已经对全身而退不抱希望了,只求不要累及她的心上人就好。
富察氏握住她的手,叹息道:“让你受苦啦,真对不起。”
她以为凭她一番言语就能让皇帝放过这个无辜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娘娘没有对不住我,娘娘也不想这样的,我知道。”双卿对富察氏没有任何不悦,这事原本就与她毫无关系。
富察氏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歉意道:“就是我对不住你,这事说到底还是怪我,我不该在皇上跟前多嘴的,我能少说一句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紧紧地握着双卿的手,向她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出去,就算实在不行,我也会尽量护着你,让你在宫里不受欺负。”
“多谢娘娘。”双卿感动于她的善意,真诚地谢道。
富察氏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思索道:“其实有个最快的法子,皇上喜欢的无非就是爱而不得的感觉,只要你...他应该很快就厌倦了。”
有些话她不说双卿也能领悟,双卿脸色倏地变白:“不行的,我不能这样。”
她不喜欢皇上,做不到奉献自己,就算没有裴琅她也不愿意。
“唉,就知道你不情愿。”富察氏也只是试探性地一提,见双卿不肯就不再说了。她想道了不久后的选秀,安慰她道“你不用太担心,马上就要大选了,到时候皇上就顾不得你了,等他把你忘了你就能自由了。”
“如果他一直没忘呢?”双卿担忧地问道,她不是在自恋,而是真的很害怕这种可能。
富察氏设想了一下,蹙眉道:“宫女到了25岁就会被放出宫去,可...”
可是太久了,双卿才多大呀,如果皇上一直忘不掉她,把她放在心上,又岂会这么多年都不临幸她?想想就不可能。
而且,就算双卿能等到那个时候,她宫外的夫君呢?也能等她这么久么?
富察氏深感道阻且长,几令她一筹莫展。
“娘娘,我能给家人写封信么?我消失了这么久,他一定很担心。”双卿悲伤地想着,也不知二哥现在怎样了。
“能是能,就是千万别写太私密的东西,宫里头所有的往来信件都会被专人拆开瞧的。”富察氏提议道“要不画张画?把你想说的都画到画上,这样就不怕了。”
她给双卿拿来笔墨,问道:“需要颜料么?”
“不用了,纯墨就行。”双卿提起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吹着箫的男子的轮廓。
这男子没有正脸,只露出一道孤寂的背影,他站在笔直的道路上,仿佛在用乐声怀念着谁。在左上方的角落里,双卿又画上了几条飞舞的柳枝,柳枝后面则依稀显出宫门的模样。
明明是很凄凉的景象,她却又在柳枝上加了只伯劳,在男子脚边画了只燕子。
“二哥,我希望你能等我,因为我也会等着你,等到我们再次相见的那天。”双卿默默地祈祷。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就算我身在宫门,也不愿意和你就此成为路人。
她把画叠起来,珍重地交给了富察氏。
富察氏没有打开看她画了什么,而是问她:“你和于翰林的夫人应当十分要好吧?”
“是。”双卿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