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风羽眼眸一黯。若以后有机会……真的还有机会再见到那张纯净明亮的笑脸么?
沉默了片刻,廷舟突然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一千五百年前的泿川之战么?”
“记得。”
一千五百年前,魔族叛乱,羽族与魔族战于昆仑墟泿川。当时参战的有三支军队,二殿下则崖统领的赤霄军、庚申上将统领的白羽禁军、沧衡上将统领的黑羽禁军。然而沧衡勾结魔族,黑羽叛变,致使羽族伤亡惨重,不得不与人族联手将魔族驱逐至荒境。
那是他们所在的赤霄军参与的第一场正式的大战,也是最后一场。
赤霄军是二殿下则崖从白羽、黑羽少年之中亲自挑选亲自训练组成的一支特殊的军队。沧衡率黑羽禁军叛变之后,所有黑羽族人都受到牵连,被逐出羽界。赤霄军也因此被迫解散。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廷舟拿过酒囊猛灌了一口酒,望着在凛凛寒风中翻滚的云海,眼睛有些发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酒意:“魔族入侵那日,我看到了一个人。”
风羽略微蹙起了眉头:“谁?”
廷舟从腰间摸出个小牌子丢进他怀里。那是一枚黑色的令牌,边缘用暗金印着羽族的飞羽云纹,正面刻着“赤霄”二字。看着这枚令牌,风羽有些恍然。自赤霄军解散以后,每个人的令牌就都被收走销毁了,军中的同伴被重新编入禁军分派各地。在赤霄军的过往仿佛是一个短暂的梦。
彼时梦醒,尚残留回忆的余温。而七百年前二殿下则崖从羽界出走之后,便连余温也没有了。“赤霄军”这三个字曾是他的信仰,在他心中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可如今烈焰燃烬,唯剩冰冷的余灰。
他的手指从“赤霄”字迹上抚摸而过,宛如有一股电流从指尖直达心头,引起一阵颤栗。将令牌翻过来,目光接触到背面刻的那个名字,风羽的瞳孔蓦然放大:“是他?”
廷舟点了点头,幽幽道:“他随魔族大军而来,带领一队魔物同狼族汇合,截断了从王城出逃的人的去路,可是伏击之后没有随魔族撤离,而是悄悄潜入了人界。”
“这件事,没有向君上禀报。”
“是,我没有上报。”廷舟扭头看向他,目光炯炯,“风羽,你真的相信沧衡上将会勾结魔族么?”
“神之战时,黑羽就曾与魔族为伍。沧衡身为黑羽首领,勾结魔族图谋羽君之位也并不稀奇。”
廷舟抓着酒囊的手猛地收紧:“可他说,黑羽是无辜的。”
“他是黑羽,自然会为族人说话。”风羽微眯起眼眸,言语间有压抑不住的怒气,“若黑羽无辜,我们在泿川的牺牲又算什么?!”
“我知道因为你父亲庚申上将死于泿川之战,所以你恨魔族、恨黑羽。可是这些年来你身在内宫,比我更接近权利的中心,当年的真相为何,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么?!”
“没有!一枚赤霄军的令牌就令你动摇了么?廷舟!赤霄军早已经不存在了!”风羽皱紧了眉,眸中怒火腾然,掌心积聚起灵力,那枚坚固的令牌渐渐扭曲变形起来。
“住手!”廷舟厉喝一声,将风羽扑倒在地,拳头已然砸在了人脸上,“你怎么能…!”
他双目通红,眸中隐约泛起水光,扬起的拳头紧了又紧,终是没有再打下去。起身将掉在地上的令牌捡起来,仔细擦去了沾在上面的落雪。
令牌上“赤霄”二字已扭曲无法辨认。他将变形的令牌紧紧攥在手心,红着眼睛沉声道:“赤霄军永远在我心里。”
远处的山脚下传来一阵嗡鸣,似千军万马在奔腾,脚下的万仞山巅竟也为之微微颤动。
突然而来的变故使二人当即放下了方才的争执,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西方——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