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画仙坐在美人榻上,沉沙正为他把着脉。
他披着绒衣,屋中又熏着暖身香,却还是仿佛冷的受不住一般面色霜白,浑身发抖,不时还虚弱地咳嗽两声。
青瓷忧心忡忡地为他端来刚熬好的暖汤,但入口竟都是奢望,又如何能够饮用。
他知晓青瓷好心,便有气无力地命令道:“放一旁就是。”
沉沙缩回手,道:“萧公子,我早同您说过,您如今全身经脉尽断,强行运功有害无利,若非您吐出那口血勉强相通,只怕此刻人已不在,您这又是何苦……!”
萧画仙笑道:“我若不出手,青瓷他们几个非被屠戮干净不可。”
沉沙气结,嚯地站起身,指着萧画仙骂道:“你就嘴硬!你但凡方才运气差些,那寒蛊只怕都会伺机攻心,让你活活因钻心之痛而死!这些年在寒蛊身上受的苦您还没吃够是不是?!都说这医者父母心,若换了旁人,遇见你这样视自己命如草芥的,倒不如当场给你一刀来的痛快!”
一直在旁默然不出声的江楚珩此刻却开了口。
他道:“沉沙,不得无礼。”
沉沙显然没有骂够,却依旧面带忿忿,道:“是。”
他撂下棋子,道:“可知晓今夜袭击了暖香阁的是谁么?”
萧画仙正要开口,却是面色一变,连忙扯过青瓷手中的帕子捂在唇边,生咳了一口,再拿开时,那帕子上一片鲜红——竟是咳出了一口血。
他道:“为首之人逼问我秦昭昭的下落,我看这架势,这般急切,只怕是当日绑了秦昭昭的那同一拨人无疑了。”
他勉强有了些力气,便伸手拿起汤碗饮了一口,接着才道:“看来,他们已是狗急跳墙,如今也该是那位朝阳公主亮相的时候了。”
江楚珩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你这样子恐是不好,如今你老巢已被那陈郡主发觉,为了防止那陈郡主发觉你在此,我便留下沉沙等人在你阁中,也好替你医治。”
萧画仙疑惑道:“怎么最近一直不见折戟?”
江楚珩的口吻无比平常,好似在说吃饭刷牙一般简单:“哦,折戟坏了我与温庆公主的独处,害我挨了公主的骂,所以我罚他去边疆守一个月再回来。”
萧画仙:“……”
他失笑:“这么点小事儿,你也记仇?”
江楚珩瞥了他一眼,道:“这么点小事,不也值得你亲自出手?你若是不要命,便如沉沙所说,一刀了结了自己就是,何苦弄成这样不死不活的?”
萧画仙意味深长地仰头一笑,望着窗外清冷孤高的冷月,脑中却浮现出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模样。
他道:“你肯为一个女子饱受轮回之苦,我却没你那样伟大。
“我千算万算,可能为旁人做的,竟是唯有活着这一项罢了。”
江楚珩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