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小翁主吟道:“凌波水缎忆清风,清风不动盼花拂。”
这一句较之前两句着实差了好些,但终归是郡主之女,众人不好说什么,便不约而同地默了默,未曾多行评价。
这小翁主身份高贵,众人虽皆想出头,却也不想因作诗出彩而得罪了华云郡主,因此这最后一句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起身应答。
厅中寂静,但秦昭昭和秦怀璧却是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二人正自顾地碰杯,猜着拳喝着酒。
酒是酸甜的梅子酒,可口却也猛烈。
两个姑娘皆酒量不好,不知不觉地各自饮了大半瓶,如今都有些醉了。
秦昭昭醉眼朦胧地摔倒在桌上睡着了,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一个“萧”字。秦怀璧亦是打着酒嗝,却没倒下,只是笑嘻嘻地扶着身后茗青的手,一不小心,便“啪”地一声摔碎了酒盏。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秦怀璧面至脖子尽数通红,双眼湛亮如星,却依旧眼神纯净,神态娇憨。
虽醉了,却依旧端庄清丽,可爱至极。
慎贵妃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她正要开口,柳妃却抢先道:“温庆公主诗兴大发,难不成公主是想要接这最后的尾联不成?”
不等慎贵妃阻挠,秦怀璧便嬉笑道:“尾联?自然是好,只是这前几句——”
茗青连忙附耳,将方才几句尽数告知,秦怀璧点了点头,拨开茗青的搀扶踉跄着起了身。
她又从一旁的侍婢盘中拿起一个杯盏,当着众人的面倒了一杯酒,又笑嘻嘻地喝了下去。
众人虽不敢当面议论这位温庆公主,但这作诗本就需认真思量,对仗要工整,还要压得住韵脚。
而这前两联开得太好,就算是清醒之人尚且不好对出好联,更何况是此刻带着醉意的秦怀璧。
因此众人虽知晓秦怀璧才名,却无人抱着信她能做出好诗,反而皆是等着这位嫡公主出丑。
秦怀璧一口便饮下那一大杯的梅子酒,接着她搁下酒盏,一双染着水雾的眸子浅浅地扫过众人,接着她开了口——
“桃李越墙春暗度,碎金倾泄洒清都。斑驳遍地柳如幕,柳上春来百花枯。水缎不知清风忆,骤起凌波踏江湖。皆叹风起拂落花,谁道清风盼花拂。”
她念完,便向前一栽,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
众客皆静。
众人的脸上,有惊讶,有惊艳,有不敢相信。
但不约而同的,目光皆尽数落在了好梦正酣的秦怀璧身上。
沈白月同样不可置信地盯着熟睡的秦怀璧。
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慎贵妃率先打破平静。
她笑吟吟道:“温庆酒后劣作,实在是给诸位献丑了。”
惠妃起身道:“娘娘教女有方,公主不过杯酒时间,竟能为整首诗填好韵脚,做好修补不说,还能将原为颈联的一句拆分填词,若非是对诗词极有造诣之人,是断断想不出的。”
她举起酒杯:“这杯酒,臣妾敬皇上,敬娘娘,敬公主!”
明月娇紧跟着举杯:“臣妇敬皇上,敬娘娘,敬公主!”
众妃嫔,命妇,贵女也纷纷起身,一同举杯道:“敬皇上,敬娘娘,敬公主!”
众人语调铿锵,皆是发自内心的。
就连平时围在沈白月身侧的那群少女也被方才秦怀璧所作惊艳,纷纷敬了酒。
沈白月不得已起了身,可她举杯,却未就着众人的动作喝下酒,而是顺势将酒倒了出去。
她握着酒杯的手慢慢地发白。
她心中分明是浓浓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