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深色污迹,埋在阴影中的红墙绿瓦上生了些剥不去的苔痕,清扫长街的太监漠然地用小铁铲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墙面上铲着,显然也生出困倦了。
而就在这堵墙的对面,永和宫的大门却是大开着。
秦昭昭拢着裙子,不嫌脏地坐在宫门口的门槛上,望着宫墙上那高高飞起的纸鸢发着呆。
秦怀璧正在大门后头,带着唤纹和几个小丫头踢着毽子。
她重生一世,深刻总结了前世今生的教训,最后得出了“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倒不如好好享受一天”的人间真理,因此即便是反常地换了宫室居住,她也是没心没肺地玩她的。
更何况慎贵妃虽像是失了忆,可身边有顺嘉帝陪,轮不到她和昭昭这两个丫头片子操心。
且看这几日的架势,顺嘉帝显然也很乐意陪,这一个月来除了上朝便是往荣华宫跑,更是夜夜留宿,将个余下美人都当做摆设,好像这三宫六院光看着好看似的。
因此此刻她倒不如趁现在好好操心一下陪自己踢毽子的对手了。
明珠也不知是嫌外头地上湿滑,还是觉得永和宫住着不舒坦,一天到晚地窝在屋里打瞌睡,秦昭昭又没精打采地坐在那不吱声,活动地便唯剩一个秦怀璧了。
秦怀璧毽子踢得好,但唤纹笨手笨脚地常常接不着,秦怀璧便也腻了,提着毽子跳到了秦昭昭身边七手八脚地抱起裙子,又不忘拿手绢垫着才正儿八经地坐下。
“昭昭,想什么呢?这毽子只有你踢得过我,陪我一起玩嘛,没你不好玩。”
她笑吟吟地甩着手中的毽子。
秦昭昭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托着两腮,有些闷闷地摇了摇头,道:“不想玩,你怎么不找茗青陪你?她毽子踢得最好了。”
秦怀璧道:“她出宫去了。大皇兄给她买了老大一包袱的新衣裳,险些把她那屋子塞满。茗青高兴得很,我便由着她出宫,给皇兄置办回礼去了。”
秦昭昭道:“原来是这样。”
秦怀璧道:“所以现在能陪我玩的可就只剩你一个了,你怎么忍心看怀璧没人陪嘛?”
她撒娇地摇着秦昭昭的手臂,摇的秦昭昭噗嗤一声笑了,拨掉她的手笑斥道:“别闹。”
秦怀璧道:“咱们母妃有父皇陪,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就算担心又看不着母妃,干着急有什么用?”
“倒不是着急,只是我听御医说母妃的记忆停在了从前,又把你当成了先皇后……母妃现在痴痴傻傻的,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秦怀璧挑了挑眉,道:“你放心吧,母妃才不傻呢。她要是不装失忆扮作从前的样子,你以为父皇能那么轻易地处置了柳妃又连着一月盛宠母妃,以至于连太后都无话可说?”
秦昭昭怔了怔,坐直了身子,道:“你的意思是,母妃是在装失忆?”
秦怀璧认真替她别好散落的额发,道:“你呀,就是关心则乱,把先前那些不寻常都给忘了。”
秦昭昭想了想后便明白了,道:“也是,母妃那段时间一直同惠妃走得极近,还跟何娘娘鬼鬼祟祟地把宫门都关了,连四哥都从宫外叫回来了,想来是同何娘娘回忆自己从前的模样,毕竟父皇和母妃僵了那样久,父皇本就对母妃有愧,母妃不使些手段,只怕父皇还不知珍惜。”
秦怀璧笑道:“说的就是呢,你瞧那纸鸢落了,想来是母妃和父皇玩够了要回去了,你瞧你这头发乱的,还是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些心不归咱们操,你还是好好陪我踢会儿毽子,咱们就等着参加母妃的封后大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