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忆起了身,走到门前,与顺嘉帝隔门相望,道:“什么为什么?”
秦怀璧认出了母妃的声音。
听见母妃的声音,她便放下心来,于是舒了口气,想着趁着现在,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永和宫应当还来得及。
可她才迈出一步,就听到顺嘉帝道:“君忆,这些年来你为了文晏初,十几年来避宠与朕不肯做朕的皇后,朕也由着你了。
“如今你为了后位陷害柳妃,朕看破不说破,由着你不顾太后反对亲自处置了柳妃。
“你借落水装作失忆,朕也如你所愿夜夜留宿与你的荣华宫。
“你想要后位,朕便昭告天下,你是朕唯一的皇后……
“朕知你因为文晏初伤怀,可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是朕的皇后了!朕已经为了她而负了你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曾薄待温庆一分!甚至比你我所生的女儿还好!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你心里为什么永远只惦记文晏初的死呢?!为何……十多年来,你就是不肯原谅我!”
顺嘉帝的话说到最后已近乎嘶吼,他目眦欲裂,一双眼紧紧地盯着王君忆。
他并不知道秦怀璧就在附近,于是这些话便被秦怀璧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这一刻所听到的,说是晴天霹雳只怕也不为过了。
手中的伞猛然落地。
秦怀璧怔怔。
宫中所有人在她跟前,都说她故去的生母文慧皇后同顺嘉帝伉俪情深,可顺嘉帝方才的话中之意,分明是他根本未曾爱过文慧皇后半分。
似是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在她的心中轰然崩塌,震得她整个脑颅之中嗡嗡作响。
她自小失了亲娘,同昭昭一起在慎贵妃膝下长大,自她懂事以来,便一直以为自己得宠是因文慧皇后的缘故,因而便对这虽未谋面的母亲倍感骄傲,可父皇如今所言,却是同传闻截然相反。
难道父皇真正所爱之人,一直都是母妃……
她紧贴着红墙,借雨声和墙柱的遮掩,静静地听着。
慎贵妃嘴角轻挽,向前走了几步,让顺嘉帝看清自己的脸。
“陛下,其实您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你这些话骗得了太后,骗得了后宫所有妃嫔,骗得了臣妾,甚至骗得了晏初。
“可您骗得了你自己么?
“您说您为了我给了晏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却害得晏初香消玉殒,害得臣妾被太后疑为红颜祸水,你甚至害的昭昭险些嫁去勃梁,让臣妾与昭昭母女分离,生不如死。
“臣妾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爱的从来只有江山社稷和您自己啊。
“就像臣妾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宫中最像晏初的人不是我的怀璧,而是何贵嫔……
“可再像又有什么用呢?
“你若是真的爱晏初,又为何会那般厌恶何贵嫔呢?”
慎贵妃此刻的话如一记重雷,狠狠地劈在了秦怀璧的心上,劈得她怔在原处,双目发黑。
“你我三人本是青梅竹马,你明知晏初同我的弟弟之桓有婚约,却只因我不肯入宫,你便强行娶了晏初为妃,只为逼我入宫……”
慎贵妃轻启丹唇,但说出的话却好似一把把尖刀,扎的顺嘉帝双目赤红,心中亦是鲜血淋漓。
“皇上,是你,亲手杀死了我与晏初两个人呀……”
霹雳随着闪电惊然骤起,照的三人面色皆是惨白。
在脸上划过的水滴早已不知是真正的雨水,还是早已夺眶而出的泪水。
秦怀璧双目发黑,震耳欲聋的惊雷亦未曾引起她的丝毫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