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那儒者寒暄了片刻,忽然转头对失魂落魄的沈白月说道:“沈姑娘,咱们之前的赌约,不知可还作数?”
沈白月脑中嗡的一声。
赌约……
她脸色惨白,牙齿抵着舌尖,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秦怀璧笑着望向台下众人,道:“既然沈姑娘忘了,那本公子便替沈姑娘说。
“斗诗之前,我二人曾立下赌约,谁若是输了,从今以后不光要告别文坛,更要跪地给对方磕三个响头。
“如今本公子赢了,可本公子的确投机取巧,险胜沈姑娘,本公子也深觉自己胜之不武,这赌约,就此作罢!”
她笑着将那朵玉蕊金丝牡丹摘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递到沈白月手中。
“沈姑娘若是笑一笑,想来必然比区区一朵花要美得多。”
然而沈白月显然不打算领她的情。
她夺过那朵牡丹,当众撕烂,花瓣随风飘扬之间,她不管不顾地撞过秦怀璧冲下台去。
花瓣随风而散,众人不由惊讶地议论纷纷。
赢者,如此胸怀,剑拔弩张的赌约,就在谈笑间竟就这样灰飞烟灭,还主动示好,意图化干戈为玉帛。
而输者,明明身为少保之女,挂着才女之名,却斤斤计较,毫无赛德,甚至因输人一步而哭哭啼啼,毫无体统。
人品之别,高下立现。
再看那红衣少年,生的是俊美如斯,那一身明明是极艳俗的颜色,却生生被他穿出了一种翩然如仙的味道。
想来也唯有这样的绝色公子,方能配得上盈袖阁那位传说中的绝色花魁了吧?
花落人家,众人便渐渐散去,而秦怀璧也心情大好地被目睹了一切的鸨母请入楼中喝茶去了。
尘埃落定,方才的斗诗旁人也不过看个乐呵,谈笑之间便将那小小的插曲抛之脑后。
可落荒而逃的沈白月显然不这样想。
她狠狠斥退了琥珀和琉璃,藏在没人的角落处无声地哽咽。
她不甘心。
她苦心孤诣地习文作诗,在深闺待了十二年方才现身端午夜宴一举夺魁,为的便是能够一鸣惊人,最好能够名留青史,让后人知晓世上还有她沈白月这号举世无双的才女。
可如今,她努力了十二年的东西,就在这转瞬间便被秦怀璧毁了……
她的骄傲被无情碾碎在了秦怀璧的脚下。
她如同一只跳梁小丑,自以为高明,却如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被秦怀璧玩弄在股掌之间。
才女之名成了笑话,只怕今后在这盛京城中,她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可她偏偏无能为力。
“沈小姐,不甘心吧。”
“谁?!”
沈白月猛地回头。
一个男人正逆光站在胡同口。
灯火葳蕤,逆光站立便只能看清此人的身形轮廓,看不清他的容颜。
眼前这男人生的极为魁梧,透过夏日薄薄的布料甚至能够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块。
此人杀伐气极重,周身带着不加掩饰的戾气,显然不是什么好应对之人。
沈白月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