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月本是在心中庆幸众人的目光被萧画仙和江楚珩吸引,而将方才她所允诺之事抛之脑后,然而萧画仙这一提醒,大家便都反应了过来。
现在人人都知道那红衣公子便是秦怀璧,维护一个名誉扫地又得罪了公主的才女和巴结公主之间,自然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人群中登时便有人义愤填膺地扬声作证:“没错!沈白月方才分明说了若当真是她诬陷了公主便当众磕三个响头,当初在百花盛会上公主便大人大量饶了她的三个响头,今日,断不能再轻纵了她!”
这乍一开了头便收不住了。
琥珀和琉璃护在沈白月身前却是无用,那边江楚珩牵着秦怀璧已并肩落座,江楚珩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挽着唇角道:“沈姑娘是自己磕,还是本侯请你磕?”
“侯爷就算想帮沈姑娘磕头,只怕也得先听我一言再说。”
却忽有一个橙衣少女运着轻功踩过众人的肩头利落落地,少女英姿飒爽,眉眼如刀,却正是钱婉儿。
这眼前已是足够热闹,忽然半路杀出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钱咬金来,事情便更加有趣了起来。
这钱家和沈家没什么交集,钱婉儿又是个独来独往的性格,同萧画仙一般都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这个时候前来便不由让众人忍不住猜测起她的目的来。
秦怀璧显然是料到了她的到来,便冲着秦昭昭使了个眼色,秦昭昭会意,道:“婉儿姑娘?今日宴上不见人,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钱婉儿道:“启禀朝阳殿下,臣女听见了这盈袖阁的热闹,本想过来一瞧,谁知这前往之前却凑巧想起了一件事,事涉温庆公主与沈白月,臣女便想着,既然她二人针锋相对,我也该前来凑个热闹才对。”
沈白月白着脸,如救命稻草般望着她,上前两步抓住她,小声道:“钱姑娘,若你肯帮我,家父在仕途上必会助您一臂之力——”
然而钱婉儿却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无动于衷地拱手,道:“年前我家中曾接济了几个落魄文人,这几个文人作诗填词游刃有余,家父惊讶他们的怀才不遇,询问之下才得知,有人假意称欣赏他们的诗作,将他们请入府中,诱使他们填词作诗,待诗作完成,便将他们赶出府中,还抢走了他们的身份文牒,让他们无处求生。”
沈白月的脸上的血色随着钱婉儿的话逐渐退却。
钱婉儿道:“人证臣女已尽数带来,且臣女还察觉,沈白月所做的《泪潸然》之中的一句‘华发戚戚雪,悲辛堪断肠’乃是改自公主当年所做的一句‘秋风华发潸然泪,戚悲断肠共经时’,我为了不冤枉沈姑娘,已派人去采纳证实,沈白月曾出入茶楼,特意询问过说书先此诗全句,当日清悦茶楼中的诸位客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她击了击巴掌,便有几个蓬头垢面的文弱书生被沉沙和青瓷二人带了来。
这些文人显然不是盛京城人士,扫视了一圈也不知在场之人都是谁,只指着沈白月扬声叫道:“骗我们作诗又抢走我们身份文牒的就是她!还请诸位贵人为我等做主啊!”
在场众人的眼神登时变了。
这沈白月剽窃他人,竟还好意思将自己偷来的东西刊印成册大肆宣扬其才女之名,若她老实些也就罢了,竟还贼喊捉贼,诬陷旁人剽窃?
这是个什么道理?
沈白月独自站在众人目光的中央。
她环视四周。
那些目光中,有惊愕,有不屑,有幸灾乐祸,有嫌恶,却没有一丝同情。
方才为她出口辩解之人恨不能自己立刻消失在人群中同她撇清干系,生怕得罪了朝阳和温庆二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