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却不愿意提及家事,没有搭言。霞影回过头,神色凝重,待要说什么,却被沈浣画拦住。沈浣画问:“妹妹,方才你袖子底下藏得是什么东西?白茫茫的,没有毒罢?”
思卿道:“是昨儿三太太给的珍珠粉。”
沈浣画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探头问霞影:“你还会驾车?”
霞影答:“姑娘又忘了,我家里先头是开大车店的。”
说话间众人到了叶府别业,这处房子原是叶夫人的陪嫁,小小的两进院子,只有一个老管家在此看着。沈浣画的三哥扶下重伤的那位进内间,沈浣画和霞影七手八脚地帮忙,思卿则立在原地看看了看四周有无异常。
老管家迎出来吓了一跳:“天爷!大奶奶,这都是谁?这是遭贼了吗?”
“这是才回京里的大姑娘。谁说不是!老管家,快去将门销上。”沈浣画道,说完急切地悄声对她三哥道:“三哥——缘何只带老程一个人出来?方才那些人究竟是……”
“老五,你且噤声!回头再同你讲。”
沈浣画不依不饶道:“三哥,这太危险了,万一让皇祖母知道……”
原来穿石青道袍的正是今上萧绎。
沈浣画出身嘉国公府,自小出入宫禁,深得太皇太后喜爱。先头的皇太后和如今的贵太妃曾经收过几位义女,沈浣画在其中行五,今上唤沈浣画“老五”;今上序齿第三,沈浣画则私下称今上“三哥”。
重伤的“老程”乃是今上身边的京卫指挥使程瀛洲。思卿走进来打断了萧绎和沈浣画的谈话,思卿的目光从萧绎脸上打了个圈儿,走上前给程瀛洲切脉。
萧绎连连摇头,示意沈浣画不要多问,沈浣画只好转头问思卿:“你怎么还通医?”
思卿侧头一笑道:“我还以为嫂子会问我怎么杀起人来这般利落。”说完问萧绎,“方才那几个人功夫不过尔尔,这位程先生功夫甚好,怎么会伤成这样?”
萧绎似乎有难言之隐,正在沉吟间,思卿检查一番又道:“这是被极刚猛的外家功夫所伤,好似西边的番僧的路数。”
沈浣画一听“番僧”二字,显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大惊失色:“三哥,怎么……”说着正对上萧绎的目光,把话生生咽下去。
思卿也不追问,转头问老管家:“这儿有没有医箱子?有没有银针?有没有常备的医药?”
老管家头摇得拨楞鼓似的,说:“下头屯里有大夫,我这就去请大夫!”
沈浣画恐萧绎的行踪泄露,再引来危险,急道:“先别去!”又问思卿,“你真的通医么?”
思卿还是没答话,叹了口气,回头向沈浣画道:“嫂子,你的啄针簪子给我用用。”
老管家闻言灵机一动,道:“大姑娘,有缝衣服的针,好几大包呢!”
“快取来给我,烧酒总有吧?一并拿来!快些!”
片刻后思卿给意识模糊的程瀛洲迅速行针,程瀛洲似有些反应,思卿口里对程瀛洲道:“这位先生,你醒一醒,切莫睡着了!”留针半刻钟,程瀛洲的脉息渐强,思卿长长松了口气,替他重新裹好伤。唤老管家来,才知道要翻山往镇子里才有药铺。
思卿写了方子,嘱咐老管家前去抓药,路上万事当心,老管家匆匆去了。
眼见老管家走远,思卿和萧绎几乎异口同声问沈浣画:“这老管家靠得住么?”
这时传来敲门声,霞影奓着胆子隔门缝看了,见是沈江东,连忙开门。
沈江东一面往里走一面拍身上的土,连声问迎上来的沈浣画:“怎么连个门子都没有,我记得这儿有个管家,人呢?”
思卿侧身道:“不是给歹人报信儿去了,就是抓药去了。”
沈江东只听清楚了前半句,吓了一跳,面色大变:“什么!?”又向萧绎深深一揖:“三爷,今儿究竟是……”
这时却又传来霞影的叫声,将沈江东的话打断了,“怎么这么烫?”
思卿连忙转回屋内,一摸程瀛洲的额头,发觉他高烧起来,老管家不回来,众人急得团团转。思卿正待用烧酒帮程瀛洲降体温,只听一阵脚步声,似乎有数十百人将别业围了起来。
沈江东急得浑身发抖,只听已经有人破门而入。沈浣画当即立断,合好屏风,走出外间,片刻后,只听沈浣画道:“这不是端王府的孟大长史吗?忽然造访,所为何事?妇道人家,多有失礼之处,长史勿怪。”
端王府长史姓孟名光时,只听孟光时笑道:“多有叨扰,请问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