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毒藏在牙齿间没那么容易死成。至于我是谁,你就别想了。想一想此番失手,是死还是招?贵上会怎样吧?”思卿淡淡道。
话音未落,外间呼声大作,齐喊抓刺客。一时火把明晃晃地向这件阁子逼来。饶是江枫是老江湖,嫁入嘉国公府当晚就遇上这种事,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刺客出现在嘉国公府刺杀皇贵妃,嘉国公府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江枫当机立断,既然已经摘了刺客的下巴,刺客不能说话,她便一并连刺客的哑穴也点了,以保无虞。思卿这时回神,一脚将刺客踢入榻下。
方才的打斗没有损坏器皿,菱蓁才来得及向下拉了拉榻上的流苏罩,只见禁军当先,破开阁门,沈江东先一跃进来,萧绎与他只差半步,一脸焦灼。然而思卿端坐主位,江枫坐在客位,两人正手挽着手,谈得热切。
见二人无事,萧绎和沈江东都松了口气。但阁子里不正常的气氛萧绎和沈江东都已感受到。多年的默契之下,萧绎不言语,沈江东也作不知。
思卿站起身,江枫也慌忙跟着起身向萧绎行礼。思卿问:“这是怎么了?”
沈江东看了一眼萧绎,忙行礼道:“皇贵妃受惊了。方才有人嚷有刺客,席间才乱起来的。刺客可曾惊扰皇贵妃?”
思卿挑眉笑:“什么刺客?我和夫人正准备回席上呢,可没瞧见刺客。”
萧绎方道:“夫人不必多礼。”
江枫道:“谢陛下。妾方才与皇贵妃娘娘在此,确实没瞧见半分刺客的踪影。”
此时小敬王笑道:“方才在席间,端王爷世子喝高了,臣听世子正醉着与人谈论《刺客列传》呢。想必席上太乱,有人听左了,浑传成有了府里有刺客。不过是一场笑话,侍卫涌上来,倒惊着娘娘了。”
思卿笑:“一传十十传百,难免变味。这嘉国公府如此小心谨慎,都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就是真有刺客也进不来。”
底下纷纷附和皇贵妃的话。众人簇拥着萧绎和皇贵妃往府前走,沈浣画趁人群往外走时问她兄长:“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混进来了……”
“外面都是禁军,连只苍蝇都进不来。不知道是谁喝醉了浑嚷的。”沈江东道。沈浣画见兄长确实神色如常,信以为真,没再追究。
思卿故意说:“天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萧绎含笑说:“皇贵妃说的是。”转头对黄门官和顺道,“吩咐起驾罢。”
思卿穿着厚重的礼衣,行走不便,沈浣画见状凑上前来扶。一旁的萧绎有心提醒沈浣画多加小心,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小声道:“老五,你还不回叶家?”
沈浣画轻笑:“三哥今儿管到我头上来了?礼毕我就回叶家,我就回娘家住两天,哪儿那么多人四处嚼我的舌根。”
思卿只是笑,没说话。沈浣画看看思卿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反驳说叫我别理会旁人的话,只管在娘家住着。怎么,跟着三哥久了,这样规矩起来。”
萧绎忍不住插口:“又浑说。”
说着已经走到门首,三人便不言语了。思卿转身拉着江枫的手道:“我与夫人投缘。夫人常往宫里走动走动,也去见见定安贵太妃。”
江枫不习惯此类场合,也不会说客套的言语,只行礼道:“多谢皇贵妃。”
皇太后早逝,太皇太后也已故世三载有余,而今宫中定安贵太妃的辈分最高,虽然不是皇太后但胜似皇太后。沈江东在何适之、叶秀峰之争里一向保持中立,此刻出身叶府的皇贵妃向沈江东的新夫人当面市恩,周围的空气有些凝滞。
未久沈江东夫妇领衔,送至嘉国公府府门外,由禁军开道,簇拥着萧绎和思卿回禁中去。
萧绎夫妇回禁中后,嘉国府里少了拘束,又热闹了好一阵子。沈江东送走了宾客已近三更。府内收拾残局的下人们陆续散去,红绸带和各色花束、金箔剪就的“囍”字在夜色中翻飞招展,月色下略显清寂。
屋里的侍女都被江枫打发下去了,江枫摘了髻,用一支锥脚簪子挽着头发,揽镜自照,见自己醉晕双颊,黑暗中大红礼衣上蹙着一对金凤格外显眼,于是三下五除二换了寻常的衣衫。
沈江东送完走宾客,揉了揉额角,觉得脚下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推开门,只见房内红烛高照,映出两团光晕。她见沈江东进来,起身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沈江东,仿佛在说:一切都是在演戏。
沈江东觉得酒劲上来,有些目眩,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笑道:“你有三四年没到帝京来了吧?”
江枫道:“已经四年了。没想到再来帝京,风云际会如旧。”
两人临窗坐下,江枫斟了酒,两人对饮了一杯,饮罢一时无话。飒飒秋声传来,沈江东沉吟半晌,问:“今晚……”
江枫显得格外沉静,望了沈江东一眼,眼中颇有从前在部为官时的犀利和冷静,她轻声道:“确实有刺客。”
沈江东骤然站了起来,仿佛寒冬腊月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刺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