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叹道:“抚州的事越来越奇怪了,且冷一冷看看。”
思卿道:“谁跟踪沈沅西的新夫人?谁在广济渠边扔下木剑示警?哦对了,谁下令让沅西的新夫人去查抚州的事?”
沈江东十分尴尬,心知启用江枫查抚州案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只得含糊打断。
沈江东直送萧绎夫妇回南内清溪苑,又检查了关防,正要辞出去,却见程瀛洲匆匆入内行礼道:“没找到陈南飞,可能……跑了。”
萧绎一皱眉问:“跑了?怎么就跑了?”
“他反应快得很,又熟悉帝京戍卫,跑了也很正常。”思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最近肯定很警觉,慢慢查罢。反正这事情不能张扬,不然不知道会冒出多少闲话,眼下是急不得了。”
沈江东听了只得和程瀛洲先辞出来,正遇上无功而返的孙承赋,三人细细商议了一遍找陈南飞的事和近期帝京的关防,直说到深夜才散去。
夜里萧绎与思卿也细细回忆了一遍陈南飞平素为人处世,都觉得他藏得极深。思卿问:“三哥,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南山底下,就有人跟踪你。那时候你没怀疑过身边的人有问题么?”
萧绎摇摇头道:“我还以为那是皇祖母的人。”
思卿叹道:“一边跟踪沅西的新夫人,一边要杀我,这说不通啊。”
沈江东回府前路过江枫的居所,见还亮着灯。他踟蹰着要不要进去,又恐时候太晚了不方便。正巧花影开门泼水,便笑道:“公爷这么晚了才回来?”
江枫听见了也走出来道:“面色怎么这么难看,人找到了么?”沈江东打发了小厮独自走进来,让花影下去,把陈南飞要杀思卿之事告诉了江枫。江枫听了道:“那今日跟踪我的人,很可能也是陈指挥。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巧,我一跃下墙头,他正好在下面。皇贵妃安?”
沈江东道:“万幸皇贵妃没事。”
“那可真是万幸了,”江枫想着白天的事道,“陈南飞身手绝佳,是个劲敌。”
沈江东想了想问:“你是抚州云台人?素闻云台剑道十分精妙。”
江枫道:“我是抚州云台人。”
沈江东想了想还是说:“皇贵妃说陈南飞可能也与云台有渊源。”
江枫不解,“我跟他交手,看着不像?”
“如果他当着你是故意隐藏呢?”沈江东道。
江枫叹了口气,“云台有门户之争后,许多弟子下山,但也不至于隐藏什么?除非……”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陈南飞人呢?”
沈江东见她面色大变,连忙说:“你先别急,禁军去追了。”
江枫浑身发抖,口里喃喃:“我父亲因门户之争死于同门之手,对方自此销声匿迹。如果真是他,他怎么可能进了京卫……为何突然要杀皇贵妃?他今下午看上去还好好儿的。”
“他说他的恩公是抚州镇守孙某人,孙某人因为抚州案死了,是被叶秀峰害死的,他要杀皇贵妃给姓孙的报仇。”
“那他杀叶相去啊,做什么对皇贵妃动手?”
“他说国法能治叶秀峰,治不了皇贵妃,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沈江东趁机问:“抚州的事,究竟是……”
“我不告诉你,也不要嘉国府担这个责任。”江枫道,“抚州的事,于我而言都已经过去了。我进京前已经和杨大司寇交接清楚了,请你不要问我,好么?”
沈江东见她态度坚定,只好点点头。
江枫问:“皇贵妃差点出事,这事情谁来查?”
沈江东叹道:“谁都不去查。”
江枫吃惊:“为什么?”
沈江东答:“事涉叶秀峰,也会牵连皇贵妃。端王等本来就不希望皇贵妃入主中宫,倘若查出叶秀峰有问题,皇贵妃的处境会雪上加霜。”
江枫听了沉默了片刻,沈江东道:“我们成亲……”
“我说过了,我这次来,是来退亲的,”江枫道,“我来取回我的庚帖,请你收回当年下的聘。”
沈江东道:“可是如今……”
“可是你对我的信不理不睬,我想知道原因。”
“没有原因。”
“我知道,我此番遇上大事了,如果不嫁给你,恐有大祸。但是沅西,案子是我自己接的,我不能牵累与你。”
“如今你我一二而二、二而一,怎么能说是连累呢?”
江枫沉默不语,沈江东又道:“你我成婚,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退亲,横生枝节,我一样麻烦。陛下已决定前来观礼……”
“一年,”江枫言简意赅,“就一年,一年之后,我们和离。”
京卫暗桩出动全力也没抓到陈南飞,只得对外宣称陈南飞失足坠渠身亡。江枫暗暗叹了口气,打算等风头过去再细细打探。思卿一连数日数落乃父叶秀峰四处招惹麻烦,忧心叶秀峰真的卷入抚州之事累及自己。
萧绎和沈江东则担心府军后卫仍有问题,直到沈江东成亲当日,他还泡在府军卫衙门查底档。三太太来帮了沈浣画几日,又不好总留在嘉国府,嘉国府内只好由尚未过门的江枫和沈浣画一处细细计议关防事宜,唯恐再有疏漏。
江枫想把陈南飞的事告诉沈浣画,沈江东不同意,只说:“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若皇贵妃想让浣画知道,自然会告诉浣画,我们且不要告诉她。”
萧绎因逃脱的陈南飞身手而太好担心沈浣画的安全,几次三番想让思卿告诉沈浣画,思卿也道:“一则姓陈的功夫太好,等闲人不是他的对手,你告诉嫂嫂也没用,白让她担惊受怕。二则告诉了嫂嫂,说不定哪日就让老匹夫套出话来,到时候再节外生枝怎么办?”萧绎听了也只得作罢,因此这件事瞒过沈浣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