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点了点头,只听霞影复道:“这位姨奶奶的母亲和妹子来了,说给府上请安。依奴婢说,您以前没见过,今儿也不用见了。既然来了,是他们的好意思,奴婢去打发了,您看成不成?”
江枫听见了道:“我见见没什么,落下闲话倒不好了。”说完让月影去请进来。谁知月影去了片刻,回来道:“夫人……老爷刚刚回府了。老爷听见姨太太的家人来了,叫人带那老太太歇息,在外面书房里见了姨奶奶的妹子……”
江枫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自个儿见了?”
月影悄悄看了看霞影,“是……”
江枫道:“我知道了。”
月影又道:“太太……您不过去瞧瞧?”
江枫一笑道:“我去做什么?牛皮灯笼?”月影听了心知这话没法儿接,借故出去了。霞影笑道:“夫人,未必是您想的那样。”
江枫慢慢坐下,在镜前摘首饰,“有句俗话,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霞影上前帮她摘耳坠儿,笑道:“好大的酸味!”
“哪里来的酸味?”沈江东走进来笑道,“我怎么没闻到?”
霞影抿嘴一笑便出去了,江枫道:“你哪里去了?可仔细我要审你!”
沈江东把大衣裳绎脱坐下笑道:“那我完了,你要审我,我怕是要把背后说了什么对上不敬的诳话都招了。”
江枫转头道:“你有事瞒着我?”
沈江东一笑,“是啊。”
“你还笑?”
“就是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误会。”
江枫听了站起身来就去取壁上挂的短剑,沈江东连忙撤身,口里笑道:“正月里动兵刃,不吉利的。再说了,我可打不过你,动起手来不公平。”
江枫侧头道:“怎么就不公平了?你平白招我,想做什么?”
“你在家太端着了,太累,想逗你一笑。”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我端不端着,和你什么相干?”
沈江东见玩笑开过了,连忙道:“实话告诉你,她姊姊在的时候她就有了人家了,现在盯着我的人可多着呢,我可吃不起弹劾。她姊姊走的时候我不在府里,我回来的时候丧事都处理妥当了。这些年她家总躲着我,今儿忽然上门了,我就是想知道她姊姊走前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江枫道:“我又不是你的娘子,不喝你的醋,谁问你这个了?你府里藏着一颗火雷,府里经过一次变故你还不告诉我?当年给你做媒的是太皇太后?她姊姊可能知道太皇太后的事?你问那个做什么?”
“太皇太后走了以后,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沈江东道,“我总觉得太皇太后与端王达成了某种默契,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和嘉国府有关系。”
江枫道:“听你的语气,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姊姊什么都没告诉她。”
沈江东点点头。
“那她家上门,为了什么?”
“家计不好了,想着来走走。”
江枫道:“她妹妹还没出阁吧?你也应该给份嫁妆。”
沈江东笑道:“已经给过了。这些事你别管了,原本都和你不相干,我来打发,这几日你也忙坏了,多歇歇。”
江枫道:“你家的旧识,我还懒怠管呢。你忙你的去,今儿老夏的媳妇摆酒,我去走走。”
江枫前番经历了沈江东出事之后的寥落,后来又对沈江东顾忌东宫而不愿意揭穿何家之事颇为不满,心里已经存了答应思卿接手府军卫之意。她想自己故虽做不到自立门户,将来也能勉强算是一方势力,强似事事倚仗嘉国府余荫。于是过了正月初十,江枫穿了礼衣,把鬓笼得松松的,头顶插着正凤,一早就往宁华殿去面见思卿。
这日思卿无事,正看着云初等人收拾上元节要穿的灯景补子衣裳。江枫进来见了礼,只见思卿穿着莲青大袖衫,底下是月白裙子,用六根金簪子绾住了头发,耳边戴着一对金丁香。
思卿请她坐,雨初上了茶,两人摒退众人,江枫道:“那件事情,我已经想好了。”
思卿问:“果真么?”
江枫郑重颔首,起身举手加额,行了一礼。思卿微微一笑,亦起身还了半礼,轻声道:“既然如此,但愿从今往后,一切顺利。”
江枫道:“借殿下吉言。”
思卿唤了菱蓁来,把府军三卫方銙交托给江枫,复道:“正月里你府里琐事多,朝里现下封印,一有什么动作,容易被察觉。我先把瓦子街那边汲古阁的契书过到你的名下,只当是你出钱置办的产业。余下的事,过了十五再说。”遂与萧绎商议,府军卫不设指挥使,由江枫出面督府军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