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说完觉得口渴,伸手去摸茶盏,却摸到了太子冰凉的小手。思卿连忙握住太子的手,轻轻晃了晃,以示安慰。过了片刻,范子冉取到韩守慎在熙宁十七年上至朝廷的请安奏折,先奉给思卿。
思卿闭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慢吞吞地打开奏折,将方才从唐鹏家中抄出的书信凑上去。
一模一样的字迹让思卿头晕目眩,旋即将奏折举起,对上从高处洒落的阳光,选了一个书信上也有的字,将二字叠放。透过阳光,这两个字几乎完全重叠。思卿复闭上双目,缓缓放下举着奏折的手,将奏折和书信都交给云初,口里不无遗憾地道:“你们……都看看罢。”
众人连忙传阅,见字迹一模一样,都面露惶恐,思卿复问唐鹏:“看样子书信确实出自韩守忱之手,唐鹏,你认,还是不认?”
唐鹏复叩首,坚定道:“殿下,此系诬陷。对于此信,臣从未见过,无话可说。”
思卿再度拍案,“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认,还是不认?”
唐鹏道:“回殿下,臣与定藩,从无交集,臣,不会认。”
思卿叹了口气,转问范子冉道:“范阁老,今日既然有刑书在侧,书信又是岳侍郎和禁军共同搜出的,就不算是避开三司拘审吧?”
范子冉想了想,只答了一个“是”。
思卿慢慢地将身子后倾,靠回椅背,冷声道:“来人,传杖。”
程瀛洲听了大惊,脱口唤了一声“殿下”,思卿便道:“程将军,你的属下出了这样的事,你也难辞其咎,怎么,你还想替他讲情?”
程瀛洲听了不敢再言,思卿冷笑了一声,周匝寂静至极,屏风那边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盏茶后思卿见太子小脸煞白,于是开口道:“且住。”
唐鹏旋即被拖拽回殿内,有血迹浸透了他的衣衫,思卿复问被拖回室内的唐鹏道:“定藩的书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鹏勉强叩首道:“殿下……臣不知……”
思卿一挥袖摆,淡淡道:“继续。”
程瀛洲不敢再出言,但面色又大为不忍,待要冒险再谏,岳文康见打的不祥了,生恐这位殿下一怒之下就这么把人打死,连忙抢先道:“殿下,此事还有许多疑点未清……”
思卿淡淡道:“事已至此,你们都具折上报陛下。杨尚书,你回去查清是什么人给你匿名投的书,投书人与唐鹏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知道唐鹏与定藩又往来之事。”
刑书道:“臣谨遵殿下懿旨。”
思卿复道:“范阁老说的不错,事涉侍卫亲军,闹大了骇人听闻,亦使帝京不安。岳侍郎,程瀛洲,人既然是京卫的,就还放在这里,你们两个先在此继续审讯。倘若三司有异议,说这般行事于礼不合,那就再把人提到刑部去。本宫这么说,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皆称上旨,思卿复对范子冉道:“范阁老,劳你从中主持此事。明日午时,尔等有什么进展,再于此地禀明。”
事涉侍卫亲军,思卿一副自己不管但是自己要知道进展的模样,众人听了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于是都答应着,除了岳文康和程瀛洲纷纷退了出去,唐鹏伏在地上,一直一言不发,喘息不定,显然受伤不轻,直接被禁军从厅外拖了下去。
岳文康和程瀛洲送中宫与太子登车,思卿忽然对程瀛洲道:“告诉唐鹏,希望他的嘴,一直像今天一样硬。”又对岳文康言,“唐鹏要是不招,你们尽管用刑。”这两句话自相矛盾,岳程二人莫名其妙,思卿说完自顾自登车而去。
思卿回到西苑,江枫已经等候多时。思卿把太子交给云初,对江枫讲了今日之事,江枫面色阴沉,“这事不对,怎么就这么巧?就算唐鹏真有问题,他看了定藩的书信为什么不烧掉?还自己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