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鹏叩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语调道:“臣与定藩,素昧平生,毫无瓜葛。”
思卿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你受委屈了。”
唐鹏听了先是一怔,旋即再拜,口中道:“臣不委屈,亦不敢委屈。若非臣大意,若非臣治家不严,岂会牵连上十二卫,岂会牵连皇后殿下?”
思卿话锋忽然一转,盯着唐鹏道:“老十一——端王世子和你说什么了?”
唐鹏道:“回殿下,端王世子并未对臣多言,只问了几句臣的伤势。”
思卿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追问,“那你说说你选择自尽的理由罢。”
唐鹏略一沉默,“臣自知臣致使京卫沦为众矢之的,万死难赎,臣……”
“什么一死万死,”因为此中太热,思卿已有些不耐烦,“你果真想死,用不着万死,一死就够了,本宫今日就成全你。你不必兜圈子,回话!”
唐鹏只得道:“回殿下,端王世子无端来探望臣,臣担心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端王世子来探望臣之事若是走漏风声,必然有许多人将臣视为端王私人。若有人从中推波助澜,本来是有里通外敌嫌隙之狱,将会变成朝中党争。臣担心……担心定藩乘虚而入。”
思卿气的脸色发青,匆匆来此见唐鹏本是担心端王世子和他讲了什么,才使得唐鹏忽然自尽,没想到唐鹏竟然鲁直至此。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在朝宁寿府撒网,一开始就已入党争的弧中,思卿目的不纯,想借打击定藩之势祸水东引,这点程瀛洲心如明镜,没想到唐鹏丝毫不知。
“你想过你自尽之后会陷京卫于何地么?”思卿道,“你自尽,旁人只会觉得你是畏罪自尽!背后的人还没引出来,你就自尽。你怎么不想想,倘若上十二卫指挥使中出了畏罪自尽的奸细,朝里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有人如果想趁机搅乱京卫,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唐鹏轻声道:“若臣身殒,乃是因为伤重不治,不是因为臣自戕而殁。”
思卿恨声道:“你若伤重不治,刑科岂会放过京卫?京卫干涉司法,扰乱司法,朝野上下岂会放过京卫?”
唐鹏不敢答话,唯有叩首而已。思卿叹了口气,慢慢道:“你听着,现在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仔仔细细地想,想想看你的宅邸当中,谁有可能是构陷你的内应。”说完叹了口气,“你嗓子不好,叫他们拿纸笔来,你想到什么,写下来。”思卿忽然想起一事,复问:“你的手——没事了吧?”
唐鹏道:“回殿下,已经无碍了。程统领曾叫臣回忆臣的家人当中有没有可疑之人,臣已细细想过,并未想到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思卿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外走,唐鹏忽然道:“还望殿下务必小心……”
“你不必多说,”思卿知道他想提何适之,于是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