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吗?”
谢蕴清的问题让崔夫人笑了起来,她眼角笑出了泪水,闪烁着岁月留下的光晕与韵味。
“我当然……害怕了。那时我只想着揭发他,太天真了,还连累了爹娘,家里的产业彻底落在了崔善手里。
我应该想到的,崔善一个好好的博陵崔家子不当,跑到望都来,还不是早就密谋了见不得人的事吗?我还想要改变,天真啊。”
“因为那里藏不下他肮脏的野心吧。”谢蕴清接了一句。
“你后悔了?”
崔夫人目光转冷,“后悔了,我最重要的亲人都因为我而早早离世……我与他做了一笔交易,我可以帮他管理明面上的产业,甚至不去管他后院里的事,只是偶尔看不下去阻止一些。”
“你的情郎呢?”
“他死了。”崔夫人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陷入了持久的痛苦回忆中。
“他又来看我,想带我走。我比他大三岁,那年他才二十岁,就是你这个年纪,他被崔善用了意外杀死。”
“我将他的骨灰埋在了那棵海棠树下。”
女人的话里很是平静,只要谢蕴清知道,平静之下藏着暗涌的偏执。
她很爱那个人。
毕竟那个少年郎死在了她最爱他的那一年。
谢蕴清再次看那棵有些苍凉的海棠树时,目光已经隐约有些复杂。
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有人试图跨越这个时代的士庶之分,去爱一个人。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鼓起勇气想带着心爱的姑娘逃离,死在了恶人的算计之下,而这位姑娘只能带着悔恨和无边的思念,在往后的日子里和仇人朝夕相处。
甚至可能一辈子无法摆脱这个杀死了所有爱她的人的恶魔。
谢蕴清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对崔夫人说:“如果夫人信得过我,麻烦把崔善作恶的证据交给我。”
“你斗不过他的。”崔夫人看向她的目光泛上担忧。
“夫人是在担心我?”少年做了一个鬼脸,逗得这位心事重重的夫人破涕为笑。
“崔善老谋深算,一般人是根本玩不过他的,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我已经是个罪人了,再多都没办法洗干净手上沾染的污浊。”
“我不想看见如他一般的年轻人再次重复悲剧。”
谢蕴清脸色慢慢地郑重起来。
她心里掠过苏葶给她的册子,还有自己渐渐收集到的一些消息。
只有把崔善这个毒瘤拔出了,才能真正让望都太平下来。
那些受害者和无辜百姓,应该得到一个公理。
“让苏葶动手吧。”谢蕴清说。
“是。”暗处的人应答道。
“这会儿身体应该恢复了,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