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走出山门时,崔家的轿子早早地就候在山下了。
“谢公子。”
来迎接的人是崔老爷子身边的庞义,不过……
庞义身侧,还多了一个人。
是个年轻的公子,广袖博带,玉冠束发,长相俊逸又不失儒雅,让人想起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谢蕴清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她前世应该没见过,这么出众的人,要是见过必然不会忘记。
没等谢蕴清问,对方就说话了:“谢公子,祖父让我来迎接你。”
“你是祖父故人的唯一血脉,他老人家特意交代不能怠慢了你。”年轻的公子天生一双笑眼,如果说苏葶是温润如玉的气质,他则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的那种感觉。
谢蕴清心里对此人的感官不自觉得变好,她问道:“崔老爷子回府了?”
她问的当然是废话,但眼下没什么可讲的,谢蕴清从这人话里捕捉到的信息就是……崔老爷子没有把她的真实身份告知,并且还编造了一个故人血脉的身份。
正合我意,谢蕴清想。
这人喊崔老爷子祖父,那他应该是崔尧那混子的大哥了?
从书院回来的崔家子……
“我名崔广思,谢公子与我同辈,不介意的话唤我广思就好。”崔广思俯身作揖时,身上衣衫的青竹图显露出来,墨水绘就的竹叶,让人想起文人骚客笔下的江南水土。
谢蕴清回礼,“广思兄,我单名一个濯字,你叫我谢濯就好。”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广思兄的名字寓意很好。”
崔广思笑道:“濯字更佳。”
谢蕴清的字是已逝太师取的,濯,寓意洗濯凡尘。
当时娘亲也觉得这个字很好,她笑着在白纸上写下濯字,还画了一朵莲花。
如今这抹记忆像是珍藏了许久的画卷,都有些褪了色。
崔广思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少年突然情绪低落起来,他心里涌动着莫名的关切,仿佛自己也跟着疼了起来。
“阿濯,我可以这么喊你么。我在家族里辈分大,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喊我大哥或者阿兄,你是祖父故人的血脉,比我小上许多,若是不介意你可以把我当成兄长。”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与我说。”
崔广思的一大段话让庞义惊奇地瞪大眼睛。
大公子素来话少,只跟志同道合的人会多说几句,其他时间不是在拜访名士贤人就是以文会友,或者钻研书籍。
至于他说的家里的小辈,谁敢直接亲近他,就算是最胆大的尧公子也是不敢在他面前露出顽皮的一面。
毕竟大公子虽然性子温和,却格外公正严明,惯来见不得有人胡闹。
谢蕴清只当他是客套话,于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
少年颊边的梨涡浅浅的,像是梨花从枝头绽放,勾勒出细碎的甜。
崔广思目光越发柔和,他不知为何对眼前的少年格外关注,甚至私心里生出了亲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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