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上前嘘寒问暖,“陛下可算是回来了,眼下正是瑞雪兆丰年,这么好的兆头可不能让一些有心之人破坏。奴才这几日清理了一番,宫殿里的奴才笨手笨脚的,奴才给您换了一批手脚干净灵活的……”
谢蕴清颔首,没有责怪福顺擅作主张。
她离开皇宫有一个月多,多亏福顺做事滴水不漏,无论那些大臣如何贿赂,如何的威逼利诱,福顺都油盐不进,甚至收了礼品却只给几句没用的话,把那些人气了个半死。
“你做的很好。”谢蕴清目光难得有了温度,她脱下大氅,坐在窗边的矮塌上,小几上的棋盘还是她走的那副残局。
她素白的手指捻起一颗白子,落下的时候,黑子原本蚕食白子的局势瞬间变化,白子悄然攻破了一个缺口,随后就势如破竹,一点一点将黑子吞没。
“你看这黑子。”谢蕴清黝黑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眼尾微扬,她的眼睛很美,只要染上了一点笑意,就显得非常惹人怜爱。
少年玉冠束发,身着圆领暗青色长袍,腰间的云纹由金线织成,从腹部迤逦而上,勾勒出五爪金龙的身影。
谢蕴清稍稍倾身,五爪金龙就随着动作而变换,像是活了过来,她露出一丝讥诮,在福顺看过来的时候,眼眸映照着外面的天色,有些晦暗。
“陛下,这黑子怕是撑不住了。”福顺对围棋也有一些研究,过去主子潜龙在邸,被先帝冷落,便经常一个人对弈,福顺特意学了棋艺想给主子解闷。
这盘残局,是谢蕴清离开京城前,特意吩咐不要破坏的。
“是撑不住了。”谢蕴清淡笑道,她最后落下一子,黑子彻底大势已去。
“布局了这么久,总是要收割一点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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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堆积已久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扬。
谢蕴清听着殿堂下那些叽叽喳喳的话,里面大部分是一些党派的争斗,文臣之间的龌龊谢蕴清懒得去管。
她看了一眼与那些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朝臣们完全不同画面的苏葶,忍不住出神。
苏葶早早地就回京了,他那一派的官员应该跟他打听过自己的行踪,可谢蕴清居然没有收到一个点出她私自离京的,甚至宋太傅那边,在她露脸后少了一大片去旁敲侧击的朝臣。
苏葶竟然没有出卖她?
谢蕴清觉得有点意思。
正好扶风郡的事情已经传到上京,现在人们正在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是信息差还是什么,这群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就是端了安陵侯府的主谋。
一个言官言辞激愤,在多个同僚的推搡中走到前面,他将手中的玉笏往前举高,随后行了一个大礼,“陛下,那河东柳氏实在猖狂,仗着手里有兵权,居然横跨一个郡插手博陵崔氏之事,况且崔氏是否参与私自贩盐,还有待商榷,柳氏有什么资格随意处置先帝亲封的侯府。”
“这不是在打陛下的脸么?”
最后这句落下时,堂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言官。
谢蕴清原本寡淡的脸色变了变,她抬起眼皮,轻轻地“哦”了一声。
“陛下,这柳氏是想仗着天高皇帝远,独家坐大啊!”
谢蕴清听着一声一声对柳氏的讨伐,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威严地看向言辞激愤的言官。
言官感觉陛下的眼神凉凉的,让他从头到尾像是浸透在了冰水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