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在年前终于赶到了上京城。
此时的大梁王宫已经银装素裹,宫灯迤逦一路,谢蕴清早就知会了宫里那位假扮她的人提前在上京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让那些老头子可以放下心来。
谢蕴清从神武门骑马而过时,守门的禁军从瞌睡中惊醒。
马蹄声清脆地回荡在这条宫道上,高高的逞强巍峨森严,禁军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身着深红色的大氅,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
“驾!”
马鞭挥起的时候,少年目光森然地看了一眼继续打盹的禁军。
“打起精神来!”少年嗓音清凌凌的,像是这冬日里宫檐上垂落的冰棱,硬生生把禁军惊醒。
“……谁?谁敢打搅你禁军爷爷睡觉!”禁军一个鲤鱼打挺,四处张望,却被同伴死命地拉住衣角。
张坚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阻力,他刚想要骂出声来,却见一根镶金边花纹反复的马鞭落在他的视线里。
他猛然抬头,不远处的少年坐在枣红色的大马上,冷冷地睥睨着张坚。
“陛……陛下!”张坚这才知道自己的同伴方才拉扯的举动是在救他的命,张坚欲哭无泪,却知道这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他直挺挺地跪在这坚硬的地板上,膝盖磕在头上的声响,令人牙酸。
少年稍稍侧目,疏冷的阳光穿过高高的红色飞檐斗拱,落在少年昳丽的眉目间,越发显得不似凡人。
张坚料想自己估计是难逃一劫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上值打盹,这不是不要脑袋了吗?
皇帝估计现在没立刻摘掉他的脑袋,是因为身边没有金吾卫跟着。
张坚想着自己反正要死了,不如多看几眼皇帝的容貌,到了地府也好跟阎王交代到底是哪个杀神弄死了他……
“起来吧。”谢蕴清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位冬日里冷汗涔涔的禁军。
张坚还有点不太相信,就……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是说皇帝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吗?稍微不合“他”心意就会被拖下昭狱严刑拷打,怎么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同伴扯了一下张坚的衣服,他才反应过来连连磕头谢恩。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
谢蕴清抬手,她眸中情绪难测,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对守门禁军的嫌弃,她淡声道:“行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上值的时候偷懒,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小的一定谨遵陛下的命令!”
谢蕴清拉了一下缰绳,马儿掉头朝着午门而去。
“咱们这位陛下,也不是……也不是那么可怕,对吗?”
——
谢蕴清回到大和宫的时候,大氅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她长长的睫毛上染了洁白的雪花,清冷而不可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