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是想做什么?修缮河堤?大力兴建地方学院,削减赋税?还有柳氏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他’亲自去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父亲莫要生气,皇帝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年纪还小,总想着做出一番业绩的年轻人,总是容易陷入热血,咱们就静观其变,别生气了,父亲您身体不好,不要为了这种事动气……”
郑阁老铁青的脸色慢慢缓和,他嘴角展露出一丝笑意,“你说的对,‘他’总要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么大权在握。”
郑阁老的儿子光禄寺少卿听得冷汗直冒,他对父亲某些野心勃勃的想法,总是感到心惊肉跳。
但他同为郑氏子弟,与郑氏同气连枝,就算心里不安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家族裹挟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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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皇帝就是吃准了您有一副好心肠,见不得地方百姓受苦,故意派您去北方那等天气寒冷的地方。”冯轩愤愤不平。
“上次是望都,这次又是河东,有完没完,您身子刚好,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冯轩的话落在苏葶眼中,他眸色不变,只是微微抬手,“子若,不可揣测圣心。”
冯轩这才闭嘴。
他坐上马车时,又觉得皇帝这个调令似乎也还不错,眼下上京城如同一团浑浊的沸水,只要有一点苗头就会烫死人。
大人这等清风朗月之人,不该受波及,正好北上可以避开俗世纷扰,省的那些官员老是拿着一些掺杂着私利的话来打扰苏大人。
大人这样的人,正适合给地方淳朴的百姓做主,而不是被腐朽的贵族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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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葶又被你调走了?”沈君誉倚靠在摘星阁的栏杆边,今年的雪格外多,几乎每天早晨都是一幅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模样。
他透过被厚雪覆盖的宫墙,望向巍峨皇宫外的街道。
那里人来人往,是这座规矩森严的皇宫里所没有的热闹。
一道宫墙,将人间烟火与世间权势隔开。
她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会向往外面的生活吗?
沈君誉冷不丁地想起谢蕴清在去山神庙前的反应,有些失神。
直到身后那人回答,华丽的嗓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他不适合留在这里,雄鹰展翅翱翔九天,苏葶便是鹰,他若是留在我眼皮底下,恐怕总有一日会想要撕碎这里的压迫。”
沈君誉听见这话,心里有一种蚂蚁啃蚀一般的痒意,他禁不住这种冲动,问道:“你呢,你会想要挣脱皇权的枷锁吗?”
他的声音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谢蕴清仔仔细细地看向沈君誉的面容,望见他眉骨深邃,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忽然愣住,那似乎是在木兰猎场上遇刺留下的。
谢蕴清被他的话牵动了思绪,忍不住思索。
她会想要挣脱皇权的枷锁么?
答案是肯定的。
可她是气运系统选择的,重生之人,似乎除了振兴大梁,没有别的目标和出路。
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唯一值得牵挂的便是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和奴仆,除此之外,似乎宛如一个远游的客人,如幽灵一般飘荡在陌生的土地。
“若是你累了,可以卸下一些胆子,交给我。”沈君誉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他说完便紧张地看着谢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