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出宫的那日,金娘子没有出来相送,只有姬煜。
姬煜虽然才十来岁,但身为帝王,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的气息。
“王叔,你们当真要离开?“姬煜很懂规矩。
“嗯,皇宫本就不是我们要的生活,日后煜儿一定要好好当一个明君。“
姬煜坚定看着鹤颐行,“既然王叔王嫂执意要走,那么朕也不阻拦,朕一定会经纪王叔教诲,当一个明君。“
凤兮轻和鹤颐行踏上了离开皇宫的马车。
他们这一次,要离开的不仅仅是皇宫,还是王府。
他们要抛下一切,去过普通人的简单生活。
鹤悠悠不用说,他现在的理想就是整日种菜挖菜,巴不得出皇宫呢。
鹤岁岁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对生活也没有什么要求。
凤兮轻不想难为两个孩子,她看着孩子们道:“出了皇宫,以后就要过食不饱衣不足的日子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你们若是还想着过这种富贵生活,就去外祖母家可好?“
两位孩子均是摇头,质疑要跟着凤兮轻和鹤颐行去过普通人家的日子。
当初,凤兮轻所说的食不饱,衣不足,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只是没想到,后来却成了真。
——
“鹤颐行,家里没面了,能不能一会儿去买点?“
鹤颐行也是一脸愁苦,他没想到老百姓的日子这么不好过啊。
“我打的柴还没卖完。“鹤颐行说的十分委屈。
两人都穿着简单的破布衣裳。
凤兮轻一个从来没有做过饭的人,现在也是在锅灶前面动手做饭。
“我跟你说了,你要吆喝,你不吆喝怎么能卖出去?“凤兮轻笑着骂道。
其实,让鹤颐行去吆喝,还真的是有点儿难为情的,她也是受不了当街吆喝。
但是,能怎么办呢?
生活所迫,就只能是牺牲一下了。
“夫人,你知道的,我实在是叫不出口。“
而今的鹤颐行,脸上稍微有了一些皱纹,头发也白了一两根,毕竟已经是奔四十的人了。
凤兮轻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小屁孩身上。
悠悠小时候那个卖豆腐的雄心壮志已经没有了,因为他爹连一个豆腐铺子都开不起来。
现在悠悠去学堂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的。
悠悠也是看到了自己爹娘不善的眼神,他转过头,“别看我,我不吆喝。“
凤兮轻开始卖惨,“好儿子,你难不成就真的忍心看着爹娘受苦受饿?“
悠悠看着凤兮轻,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坚定道:“忍心。“
凤兮轻差点儿一口老血没有喷出来。
!!!
这还是亲身儿子吗?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们现在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啊。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悠悠开口道,“我可以不上学,然后到学堂教书,上一次夫子就请求我教书,虽然我不愿意,但也是为了能够养活岁岁。“
不得不说,悠悠的的确确是个宠妹狂魔,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妹妹放在第一位。
悠悠因为幼时在皇宫读书,而夫子又是最好的夫子,学会的东西可多了,甚至比村里面学堂的夫子讲得好,所以夫子便请求他到学堂教书。
悠悠的志向是卖豆腐,所以便拒绝了这份差事。
但看来,为了养家糊口,他只能是去教书了。
岁岁在一旁抓着悠悠的袖子,跳的老高,“哥哥厉害,哥哥要去教书了!“
这让为人父母的凤兮轻和鹤颐行无地自容。
凤兮轻戳了戳鹤颐行,道:“看吧,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欺负悠悠,现在孩子长大了,万一要是记仇,我们就没饭吃了。“
鹤颐行现在也表示很是后悔。
——
当日,凤兮轻家的小宅院里,来了以为熟人。
凤兮轻看到柳念茹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
她当时没想到是柳念茹,只觉得这张脸熟悉无比,但却没有见过。
她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爬着很多皱纹,整个人没有妆容,身上穿着粗糙的衣服。
当然,柳念茹在看到凤兮轻的时候,也表示非常的意外。
毕竟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看起来身上的锐气也消失了许多,那张绝世容颜,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皇……“柳念茹还是习惯性地想要开口叫一声皇后娘娘。
“柳念茹,你怎么来了,大家都是故人,叫我凤兮轻便是。“
凤兮轻拿出凳子,搬给柳念茹。
柳念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坐了下来。
一转眼,物是人非。
柳念茹的女儿甚是聪慧,如今已经许配给了人家,她那个儿子不幸,因为在河边玩耍,直接被大水给冲走了,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回来。
文将军身体很好,两人开了一家店,生意不错,也算是能够勉强养家糊口,还会有些余银。
总的来说,柳念茹出宫之后,虽没有锦衣玉食,但却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今日来,是因为柳念茹要感谢凤兮轻和鹤颐行,当初放他们一马,特意给他们送些银子来。
凤兮轻本是想要拒接的,但是因为现在生活条件艰苦,她真的无法说出拒绝两个字,只能是厚着脸皮要下,说过一段时日再还。
两人又聊起来了皇宫的往事。
现在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情,对于凤兮轻来说,很是久远。
他们现在说起来,已经没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反倒像是,两个妇人家在饭后闲聊。
就这样的两个人,到大街上说他们是当年的皇后娘娘和柳贵妃,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凤兮轻留柳念茹吃了下午饭,两人便散了。
翌日,悠悠从学堂回来之后,掏出来了一大笔银子,堆在桌子上。
自从凤兮轻出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了,她见到这么多银子,直接高兴地有点儿合不拢嘴。
“悠悠,你真是娘的好儿子,真有你的。“
悠悠却愁眉苦脸,他并不像教书。
看到凤兮轻脸上的笑容,让他内心更加抗拒,“有那么好笑吗?不就是一点儿银子吗?“
凤兮轻看了一眼正在发脾气的悠悠,依然还是笑呵呵道:“儿子,你要明白,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悠悠若不是念在凤兮轻是他娘的份上,还有他爹打人很厉害的份上,他就要动手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