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一惊，忙走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没了？”

卫子夫转过头看着江雀，脸上带着哀伤：“阿绫的话你也听见了，很显然，月华并没有跟皇后提起过阿绫，更不要说许诺她和父亲团聚这件事了，这一切不过是月华为了让阿绫帮她所设的局罢了。毕竟若没有阿绫的绣活，月华和皇后的这一计划也没有办法实施。如今，计划失败，皇后没有降罪于月华，显然是留着她另有安排。但阿绫也参与其中，她的存在对于月华来说，终归会是个大麻烦，所以，月华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她的。”

“那怎么办？”江雀顿时心急如焚。

卫子夫静静的看着江雀缓缓说道：“那你想怎么做？”

江雀一愣，是啊，她想怎么做？救阿绫吗？可正是阿绫害她们险些丧命，虽然是受月华指使，但若是她不为了一己私利，拒绝与月华同流合污，或者在出事后主动坦白，这样子夫就不会为了救自己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求见皇后。再说，她们只是两个小小的宫女，又有什么能力去救一个人呢。

想到这，江雀低头不语，见她这副样子，卫子夫忍不住叹了口气，雀儿真的变了。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说“一定要想办法救她”这种话，可现在，她迟疑了，沉默了。虽然对于江雀的这种改变卫子夫很心疼，但她也明白，若想在这宫中活下去，江雀必须要踏出这一步。卫子夫上前握住江雀的肩头安抚道：“雀儿，现在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江雀看着卫子夫，慢慢的点了点头。是啊，现在，只能尽力而为了。

之后的日子里，卫子夫和江雀都在尽其所能的注意着月华和阿绫两个人的动向，尽量不让她们离开自己的视线，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

卫子夫搂着江雀站在河边，静静的看着侍卫们将浮在河面上的尸体打捞上来。从身形和服饰上卫子夫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应该就是阿绫。尸体打捞上来后被平放在草地上，围观的人都掩着口鼻，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探究竟，而认出死者身份的人则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

卫子夫她们也探头看了一眼，待看清面貌后卫子夫眼神一暗，真的是阿绫。

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竟在此刻透进来一缕阳光，照在了阿绫的身上，然而已经没有人去在意这一点了。

阿绫随即就被打捞上来的侍卫抬走了，抬去那个埋葬着无数像她这般突然死去的宫人的地方。

卫子夫轻拍着怀里默默流泪的江雀，注视着阿绫渐渐远去。纵然阿绫曾经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但眼看着花季般的女孩就这样消逝在自己面前，想起阿绫生前的音容，卫子夫不禁有些感慨：她最终还是没能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

阿绫被抬走后，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了，只有卫子夫和江雀还站在原地。江雀哭够后，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转身仍有些哽咽的对卫子夫说：“子夫，阿绫她…难道真的是月华做的？”

卫子夫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可没想到还是真的发生了。”卫子夫的声音染上了些许伤感，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终是不见了，这个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皇宫，还是又新增了一缕孤魂。

她们就这么静立着，这是江雀入宫后第一次直面身边人的离开。虽然日后她会经历无数次，甚至已经可以平静的看待那些人的离去，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周身一片冰冷。这个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无论是人心还是人命，都会被它给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