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二十余年前,有个名震大江南北的琴妓,身处烟花之地,弹得一手好琴,琴声缭绕,似天上之音,后嫁与南疆君主为夫人,君主爱美人,寻遍天下奇琴,得来这把,取名目兮,意:巧笑俏兮,美人木兮。
燕卿望向楼静女,握了握她不安的手心,她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她担忧的看着燕卿,不知道现在有几分把握,燕卿不断给她打气道:“楼阿五你是最棒的,相信我。”
琴声起,乐曲平淡无奇,徐徐渐进,后,琴声鸣,一时之间,在坐四方的人,恍然觉得自己就置身在沙场之上,四处都是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将军在那马上,指挥着千军万马,奋勇杀敌,马嘶声、人呐喊声、将军的布局声……那紧张的气氛,后乐曲缓缓地,缓缓地,就像那一场战役归于平静,将军带着哀伤的面容,在战场上挥泪告别自己的死去的将士,他脱下厚重的千金战甲,抱着那千斤重的头盔,他的心情亦是千斤重,悲痛万分……
楼静女一袭红衣,随着乐曲,刚劲有力的舞蹈,配着这乐曲,宛如是一个身处在战场上的女子,用粗陋的舞蹈,来对前线厮杀的将士说上千言万语的谢谢,谢谢他们保家卫国,谢谢他们给了后世这些年的太平好日子,如果没有他们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没有他们不畏恐惧不畏刀剑冲到第一线,哪来如今的太平盛世的好日子。
女子不会跳舞这事是所有人看得明白的,她似乎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表示自己对家国的感情,如此有抱负的女子,真是武将世家所出,血脉传承的忧国忧民之思,心中眼中,全然无自己的安康,只有天下百姓的安危。
乐曲毕,过了好一阵,大家都才缓缓地传来掌声。
“当年,南疆琴妓,舞姿优美,琴声绝佳,人……正是应了那句巧笑俏兮,美人木兮,女君手中的这把好琴,可是木兮。”问话的人是北疆的君王。
燕卿从来没有因为母妃的身份和过往,而感到可耻,相反,她一直心中愧对母妃,没将她的琴技学到个三分,在她心中,母妃是最好的,最美的,最优秀的的女子:“母妃虽是烟花女子,被迫流落红尘,但心智剔透,琴技绝佳,可惜母妃去世的早,只留了这把好琴给我,而我却弹不出家母的三分之一。”燕卿的话,是实事求是,可在场的听来,燕卿琴技也不差,觉得她是故作谦虚,的确,母亲离世那年,她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当年的南疆夺嫡之战,死的死,残的残,半死不活的更有很多,前朝不宁,后宫流血,燕卿能侥幸活下来,不过就是她太过于年幼了,大哥大姐把她保护的很好,才能让她健健康康的、没有任何心智不全的活了下来,可保她活下来的,还有她母亲呢。
顾欢望向燕卿,燕卿抱着那把琴,就跟小孩子依偎在母亲身旁,顾欢为她鼓掌:“女君好琴技,嫌少有人听过女君的琴技,今日一听,真是叫孤饱了耳福,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顾欢顿了顿,刚才一本正经的口气,画风骤转,温和了许多,还有些紧张的结巴:“我只是……只是想为女君煮上一壶好酒、烧些女君爱吃的小菜。”
顾欢的口吻颇有几分年轻小伙子,羞涩的向心上人表白的味道。
燕卿淡淡的望向顾欢,顾欢朝着她一笑,顾欢笑容里有几分伤悲,他就知道,燕卿没回答他,就是给了他下台的面子了。
转头问楼静女了,这时候的口气有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清冷,似乎自己在说一件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孤上过战场,杀过敌,刚才楼家静女那一舞,真是叫孤看了,全身的血液都带动沸腾,不知楼家静女是否愿意入主中原皇宫,以后再给本君舞上那么几曲。”
一下子,人群中接连的沸腾了,有向楼父恭喜祝贺之声,有怀疑不敢相信之声,沈家是最没面子的,干脆推说身体不适,拂袖而去。
楼静女才不去听前面那些个废话,只是后面那几个字,就叫她脸红了几分,她偷偷地望向燕卿,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得到了顾欢的好评,燕卿扯了扯楼静女的衣裳,示意她可以点头了,楼静女羞红了脸,垂下头,那无声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应。
“阿五,我恭喜你。”
燕卿站在一旁,为她鼓掌,为她开心,席间,顾欢始终都是望向燕卿,斗舞大会结束,跳舞的姑娘们都找到了自家的席位,依次落座吃饭,燕卿只是盯着面前碗里的菜肴,挑着那黄瓜丝,一根根的吃着,楼静女可开心了,不停地给燕卿夹肉吃,满满的一碗肉,脸上是怎么也盖不住的喜悦:“好阿卿,你真是我的阿卿,多吃点,你今天可是我楼家的大功臣,我的大功臣,我就喜欢阿卿了,我就知道阿卿是最好的。”燕卿淡然的眸子望向那眉眼都是欢笑的女子,不知道送她入宫,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燕卿扯着楼静女的衣袖,她担心未来,担心楼家的未来,如果顾欢利用完楼家,他又会怎么对楼家,帝王之位,高不胜寒,处于高处,要比旁人多了很多的小心、猜测、疑惑,等顾欢利用完了楼家,他会不会弃子,倘若他弃子,楼静女也再无后宫立足之地,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前朝不稳,后宫不宁,这样浅显的道理,燕卿在南疆皇宫就见过太多太多了:“阿五,你要是不开心的话,你跟我说,我带你回南疆。”
“我南疆什么都有,有辽阔的草原,有奔跑的马儿,夏天天蓝的就跟镜子里一样,马儿在草原上优哉游哉的草,策马驰骋的时候,那天空低的,就好像你骑在马上,就能伸手触碰到天空的云彩一样,南疆的牛羊肉也好吃,烤着吃、做锅底吃都是最鲜美的……”
燕卿还要往下说,楼静女本来开心的脸上,笑容越来越淡了,燕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不该在她大喜的这一天,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触她的霉头,楼静女渐渐地没了笑容,直问道:“南疆有顾欢吗?”
燕卿止了声,一双眼眸里,很不是滋味。
楼静女捧着下巴,朝着上座的顾欢看去,她眼中都是对未来婚姻的向往,对夫君的喜欢,喃喃的道:“可我就喜欢中原,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顾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