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帝和阿燕公子,那是一段,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佳话。
传闻中,顾锦帝爱琴,抚琴,痴迷音律,比起治国、开拓江山,他更喜欢奏琴于高山之间,吟诗于流水之间,闲暇无聊,就喜欢去京城郊外的山川,走走散散心,经常微服私访,尝遍民间小吃。
大约是十来年前,顾锦帝有一次微服出巡,在颂秋关的某处酒楼,听了一曲萧声,当时他人站在酒楼下,就痴迷的挪不动脚步了。
“在下单名锦字。”
一曲合奏后,二人将对方视为知己,把酒言欢,好不开心。
“锦兄,唤我阿燕便可。”
燕之州是经历了南疆夺嫡之战后,幸存下来的孩子,可也是不幸的孩子,母妃怕他遭遇不测,将他从小养在一堆绣娘中,他善刺绣,善养蛊虫,善阵法布阵,南疆君王很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所以燕之州发奋啊,比谁家的孩子都用功努力,终于成为了南疆第一名的幻术大师,南疆防御法阵都是由燕之州亲手布置的,位列南疆四大长老之首,负责看管禁地,看管禁地说是美差,其实那哪算美差啊,一年到头都在深山老林里窝着,除了与蛊虫玩耍,再无其他了。
也就是这样养成的燕之州,才能在精通音律的份上,更多了一份吹奏出来的闲情雅致,他学习音律没有老师的指教,更多的就是自己瞎琢磨,吹着吹着也就成了调,自成一派的调子。
他的音律里有太多的闲云野鹤、寄情山林的心思,听着他吹奏的曲子,格外有种心灵的释放,轻松。
那就是顾锦帝一直追寻的自由啊。
“燕弟,多日与你合奏,真是让为兄,难舍难分啊,苦于有要守护的家国天下,不得不与你告别啊,望来日,江山太平,岁岁今朝,还能与燕弟,合奏上几曲。”
到如今,顾锦帝贵为太上皇,没有居住在宫内,而是住在皇宫对面的山头,那里有着一座燕府,是专门为燕弟修建的,燕弟没有失踪前,他们经常爬上那山头,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在山林中,烧烤野炊、谈诗作曲,直到太阳下了山,顾锦帝才会回宫。
燕弟失踪后,顾锦帝一直在那山头,他想着他的知音啊,终有一天,会循着音律,会再回来的。
顾欢坐在茶楼内,燕卿望着酒楼窗外的景色,此刻月亮挂上了天空,临近春节,街上扫雪的工人更是勤快了,几乎是昼夜不停歇的清扫,也有那布置街景的工人,爬上高高的梯子,在屋檐飞角处,将那一盏盏五颜六色的灯笼挂在上面,家家户户贴着喜庆的“福”字。
顾欢口述关于顾锦帝和阿燕公子的故事,燕卿听完,若有所思的,反复念着那句:“望来日,江山太平,岁岁今朝。”她只顾发呆,顾欢抬着手背贴近燕卿手中的杯子,她杯中的茶早就凉透了,从她手中小心的将那杯凉茶取下,重新倒了一杯热茶塞到她手中。
刚才在乱葬岗一番折腾,燕卿的发丝早就乱的跟鸡窝似的,顾欢抬手,重新给她捏了个发型,从衣袖里掏出早就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一只碧玉通透的簪子。
燕卿的头饰很简单,经常是头发梳成一个剂,斜斜的插上一只簪子,经常带的,是歌书给她削的木簪,重要场合,换成了金玉打造的流苏头冠。
“阿卿,生辰快乐。”
燕卿看着街道上,浓浓的过年气氛,大年初一,是个好日子,百家欢庆,也是她的生辰,顾欢早就做好了她不接受自己礼物的准备,甚至也接受了她下一刻会拔下簪子摔落在地上,可等了有一会,燕卿只是出手摸了摸那只簪子:“谢谢,我很喜欢。”
客气话,谁都听得出来,她根本也没见过这只簪子长成什么某样,比起动气摔碎,更可怕的,就是她平静地跟你客气来客气去。
客气,那只是对陌生人,保留着自己仅有的善良态度。
顾欢求好的握着燕卿的手:“阿卿,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可我不要你的客气。”顾欢握着燕卿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我不想说什么,怕多说了,你会不高兴,可我不说,我怕这辈子,到老死,都跟你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阿卿……”
“顾欢,你都说了,不想惹我不高兴,那我们都忘记吧,你离开北疆,我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就当没见过,没见过……就是最好的忘记。”燕卿这一回,正视着顾欢的眸子,燕卿心底里明白,那些什么风雪大了路不好走、所以迟迟没有回朝,这些都是借口。
虽然燕卿被囚禁在南境府,但外头有她的探子,对外面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
既然能冒着风雪前来,也能冒着风雪回去,这样简单地道理,燕卿懂,顾欢懂,可他为什么不走,燕卿也懂,顾欢也懂。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一趟,心底里的话,总要说个明白,道个因为所以然,才能死心的回去。
燕卿趴在窗口,看着漫天的大雪,北疆今年的雪,好像从未断过,有时候下大雪,有时候下小雪,放晴的日子,真没几天,天象连连异常,连钦天监的应战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燕卿更懂这天象异常预示着什么。
燕卿握着那杯热茶:“不知道,现在在这里,恭祝帝君一统江山,是否合适。”燕卿要的,只是一家人,团团圆圆,整整齐齐,她不想去碰顾欢这个人,也压根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牵扯。
这人心思太海了,根本不能说太深了,海这词,更深更广更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