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团乱,这嚷嚷着要出城躲难的人,是挤满了城门口,吵吵嚷嚷的,跟炸开了锅似的。
衙门里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了,官兵们组织人手设下警戒线,暂时的关闭城门,又要入朝通报陛下,还要组织人手给各家住户发送消息,说最近有妖人出没,不宜上街。
燕卿这才刚刚脚踏进南境府,,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椅子还未坐热。
湘王府的小厮跑的气喘喘的来了:“女君,你快去看看我家爷。”
苏嬷嬷烧好了热茶,还未端到燕卿手中,燕卿这一转身又出门了,苏嬷嬷捧着热茶看着堂屋下廊下的积雪,叹了一声气,今年的雪大的异常,她活了一辈子,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这雪大的异常,不是什么好事啊。
歌书知道燕卿回来了,就朝着这边走,还未走到她跟前,她又出去了,歌书看着燕卿渐行渐远,在看着苏嬷嬷一个人自怜自叹。
“嬷嬷,这又叹什么?”苏嬷嬷见来人是歌书,就将手中的热茶双手端给歌书:“公子啊,嬷嬷我活了一辈子,见了太多的人和事,就怕啊,这天下又要异变了。”
天象如何,其实大家心底里都有数。
风雨欲来,江山摇动,可愁也是一天,不愁也是一天,这天下事他们做奴婢的也管不着,还是将心放到肚子里,做好分内的事情吧。
苏嬷嬷年轻的时候是宫里的掌事大宫女,泡的一手好茶,歌书闻着茶香,不自觉地陶醉的眯上了眼,低头,轻轻地抿上一口,茶是好茶,茶香扑鼻,茶烟缭绕,喝上一口清茶,听着徐徐的雪声,风儿卷着雪儿,落在廊屋下,就像看见,等到白雪褪去后的江南茶园,一片翠绿的茶山连着另一片翠绿的茶山,清明雨前,采茶女唱着吴侬软语的山歌,身边斜挎着一个采茶的篓子,一个个从远处走到茶山上。
歌书道:“嬷嬷,喝茶吧。”
苏嬷嬷听得懂歌书话里的意思,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歌书站在回廊下,这茶是今年湘王送来的,是雨前的好茶,采自杭州西湖那一带,湘王是春天送来的好茶,燕卿一直没舍得喝,叫苏嬷嬷藏在柜子里,说等着冬日到来,就在廊屋下,一起煮茶赏雪。
这雪都下了好久,燕卿一直没得空,坐在廊屋下,一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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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卿匆匆的跟这小厮从湘王府后门进入,穿过一重重的回廊,就到了后院,王湘常年礼佛,住少林,吃斋,王湘住的地方,保留着他在少林的习惯,推门而入,一室的佛香,简单的堂屋布置,简朴干净,没有用那些名贵的瓷瓶做插花,也没有摆什么大家作的名画,只是在入门处,窗台下,养了几盆吊兰,装点着室内,入门挂的那副山水画,还是王湘自己画的。
右边的屏风后摆着一张床榻,床榻上用的被褥,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用的布料,制作而成,王湘过得生活很是清减,府内的钱财都用来征集灾民、救治流民了。
王湘紧锁着眉眼躺在病床上,燕卿脱下自己的鞋袜,赤脚,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燕卿知道王湘有些醒了,她蹲在他的床前,轻轻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前,王湘疲倦的睁着眼睛,抬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我要是没醒,你又打算不叫醒我了。”
“他们说你病了。”燕卿其实也不是听说,刚才入门的时候,燕卿看见吊兰盆中,有着一滩新鲜的血液,王湘的病骨是娘胎里带来的,当年皇后怀王湘的时候,遭人陷害,早产了一月,王湘先天体弱,他是北疆皇帝的第一子,北疆皇帝尤其看中他这个儿子,从小就送他入了少林,希望佛家的香火能保佑儿子健康长大,方丈医术了得,可纵然是医术的奇才,也没能将王湘的病骨调整过来。
天一冷,他就容易犯病,昏昏沉沉的睡着,清醒的时候就是不住地咳嗽。
少林山中空气清新,适合养病,王湘每年在少林过冬的时候,也不至于病的如此沉重,燕卿知道是谁叫王湘回来的,口气里有些小小的埋怨:“我知道,肯定是应战大人传信给你,你才不管不顾的回来的,可北疆有什么变故,你知会我一声就好了,我能替你处理,我在,你还不放心吗,这几年,你说的哪桩事情,我没给你处理的漂漂亮亮的,你跑回来,折腾坏了自己,我难道,心里就不疼吗?”在王湘面前的燕卿,是个会说心疼话的普通女孩子,王湘不禁撩拨,一撩拨,就脸红到耳朵根处,他守了半辈子的清规戒律,什么好看的姑娘没见过,可就是不禁燕卿的撩拨,燕卿一说情话,他是心软啊,身子都软了,昏头转向的,辨不着方向了。
“阿卿。”王湘每次有些情动的时候,总会低低的呢喃着她的小名,一声又一声的,他捉着她的手,她顺势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他就像对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吻着她的额头,低声沙哑的喊着:“阿卿。”
燕卿被他逗得咯咯笑,伸手进了他温暖的被子,抚顺着他瘦弱的背脊:“别怕,有我在,阿卿在啊,阿卿会陪着湘王殿下,一直一直陪着。”王湘当然知道她的心,用力的点点头,他很疲倦,很累,很困,看见燕卿在自己的眼前,就算是困得眼睛都眯上了,也舍不得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阿卿,我怕啊,我怕顾欢,这天象异变,不是好兆头。”
燕卿笑着看着他,在他的嘴角亲了亲,王湘怔怔的看着燕卿,燕卿说道:“就算,有一天,中原的铁骑踏破北疆山河,我也会保你,安然无恙,你若愿意……”燕卿低下头,斟酌了好久,好久,缓缓的道:“你若愿意,跟我回南疆如何,从前我不敢说这话,怕说了惹你不高兴,怕你认为我是看不起你的治国能力,但如果真的,我说真的,北疆山河真的没了,你跟我回去吧,我南疆,四季如春,适合养病,也很养人的,说不定,你跟我回去了,我就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健健康康的,我南疆也有擅医术的能者,我一定给你寻来,还有……”
王湘吻上了燕卿的唇,他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听,燕卿说要带他回去,他是愿意的,不管南疆有没有适合养人的气候、有没有能医病的能人,他都愿意跟燕卿回去啊。
燕卿舔了舔自己的唇边,就跟吃了蜜一样的开心,王湘吻了她,就是愿意跟她回去的意思啊:“我的封地,卿本。”燕卿从王湘身上爬起来,从手中快速的结出法阵,虽然燕卿手法笔画的很快,但是,王湘正在聚精会神的记住她的一步步结阵手法,眼神不似刚才的含情脉脉,透露出贪婪与狡猾。
燕卿笔画了一遍,抓了抓脑袋,有些嘲笑自己的味道,这些法阵自己是烂熟于心,可对于修习佛法的王湘来说,是枯燥难懂,他才答应自己要跟着自己回去,燕卿就恨不得将卿本所有的防御法阵都告诉王湘听,可是卿本的防御法阵变化万千,枯燥难懂,要说给王湘听,他也不一定能记得住。